故乡的中元节
文/静儿年复一年,中元节依然是那个中元节,中元节的月亮依然是那个月亮。每一年都似乎没有什么变化,故乡的熟悉面孔却越来越少,老一辈人悄无声息地湮没于岁月之中。而我,也在岁月的长河中不知不觉的老去,从幼年的小可爱长成青涩少女到如今的韶华将逝。时光溜得太快,只顾一路前行,以至于把沉甸甸的记忆遗留在旧屋里,散落于小巷深处......
对于家乡人来说,中元节是一个盛大的节日,重视程度堪比春节。出嫁外村的女儿们大多会在此时回娘家过中元节,在外地工作或做生意的人也会赶在节前回到家乡。逛神会,看大戏,遇故知,谁都不想错过这一盛事。
家乡的中元节拜的是大仕老爷,拜神的地方花灯摇曳,烛光点点,青烟袅袅,香气缭绕。善男信女带着供品虔诚祭拜,祈求风调雨顺,国泰民安。穿梭于神坛前的型男俊女衣着光鲜,打扮入时,眼神顾盼。借助神会的热闹气氛,呼朋唤友,玩闹猎奇,十足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去年的中元节,因为新冠疫情的关系,家乡大仕老爷理事会把每年固定的两台敬神大戏改为用两部数码电视机播放潮剧来代替。今年受新冠变异病*的影响,疫情防控工作更加严格,家乡的大仕老爷已经封闭,不举行祭神活动。从小至今不曾缺席过家乡中元节盛会的我,今年只能例外了。
从记事之时起,家乡的中元节就深深地刻在我的记忆中。我记得小时候,爷爷总会养着一群鸡鸭,平时是让它们下下蛋,换点零钱补贴家用,但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养大后宰杀祭拜神明的。每年杀鸡宰鸭的次数不多,一般只有两次,一次在中元节,一次在春节,由此可见家乡人对中元节的重视程度。
中元节是家乡的重大节日,村里人一般会提前几天着手准备祭拜事宜,甜粿、红粿、三牲是中元节的必备的祭品。对于这一流程,我的记忆尤其深刻。
甜粿,也叫米糕,是用糯米粉和红糖搅拌均匀蒸制而成。糯米粉和红糖的份量必须按一定的比例配置,蒸出来的甜粿才会甜度适中,颜色鲜亮。蒸甜粿的时间及火候也颇有讲究,根据甜粿的大小来估算烧火大概需要几炷香的时间。装甜粿的容器是竹制粉筛,口径很大,蒸制的时候就得用大灶大鼎。烧火的活儿一般是分配给小孩干的,孩子们在烧火的过程中还可以扔几个红薯到灶膛里,等甜粿蒸好时,香喷喷的烤红薯也出炉了。
中元节拜神的红粿有好几种,有一种叫人仔粿,我最初对于人仔粿的理解就是必须具备眉眼嘴鼻人形粿品,但是看妈妈做出来的人仔粿一点也不像人。我看到妈妈是把粉团搓圆,在手心摊成饼状,撒上一些碾碎的咸花生,将粿皮对折后用力把边缘捏紧,再卷着捏成秤砣状,这样就算完工了。跟我想象中的人仔相去甚远,所以我干脆就称它为秤砣粿。后来仔细想想,其实人仔粿的形状跟晒稻草时捆扎着尾部展开晾晒的稻草人还是挺像的。石榴粿,用的馅料是整颗的黑豆跟花生米,其做法跟人仔粿有点相似,就是把包着馅的粿皮拦腰捏紧,再把上方的粿皮捏成好看的蕾丝般褶子,捏完后还在褶子中间点缀一颗黑豆,一个漂亮的石榴粿就做成啦!做法最简单的要算三角楼粿,切碎的咸菜加上碾碎的花生搅拌均匀后就是三角楼粿的经典馅料。三角楼的做法是把粿搓圆捏成碗状,放上馅料,接着从一侧把碗边对折捏紧,大概捏到三分之一处,换个方向,把剩下的碗边一分为二,各自往中心点对折捏紧,最后将捏好的三条边掐成索形花纹,就算大功告成了。我认为,人仔粿可能是象征财丁两旺,石榴粿寓意千子万孙。三角楼粿是什么意思呢?有财有丁,是不是需要大房子来住人和存放财物?这样一想,我茅塞顿开,三角楼粿就是代表高楼大厦了。对于吃货来说,倒不必纠结这些粿品寓意什么,想吃什么馅料的,看形状就能找到了。不过,无论妈妈做的是什么粿,我永远都是蒸粿时坐在灶前的那个烧火丫头。当女人们忙得不亦乐乎的时候,男人们也从繁重的农活中抽出身来,开始杀鸡宰鸭,只见他们取血、烫水、开膛、清理鸡肠鸭肠,一气呵成。男孩子们用钦佩的眼神看着动作麻利的父辈,只等一声令下,他们就可以参与其中,帮忙拔细毛。粿品三牲和香烛纸钱皆在七月十四日备齐,到了晚上十点以后,人们就把拜神的东西装好担子,大担小担的桃着到影剧院旁边的大仕老爷神坛去祭拜。虽说七月十五才是中元节,但是人们都习惯在七月十四晚上就去拜神,据说是在第一个时辰拜神更加虔诚。
每年中元节拜神我都扮演着妈妈的小跟班,妈妈挑的大担子是一对竹篓,一个竹篓放着人仔粿、石榴粿、三角楼粿,另一个竹篓放着时鲜水果;两个竹筛一个是蒸好的甜粿,一个上面放着装在盘子里卤得香喷喷的鸡鸭和猪肉。我的小担子是一对竹篮,里面放着香烛纸钱。
我们俩挑着担子从家里出发,妈妈走在前面,我跟在后方,一只手扶着扁担,一只手打着手电筒为妈妈照明。这个时候,天上虽已明月高挂,却照不遍每一处旮旯小巷,没打手电筒是不行的。
我们走过村前的池塘,蛙声虫鸣唱和甚欢,在静谧的夜晚格外悦耳。从村前往西北方向爬上一处小山坡,山上树影婆娑,小路崎岖不平,路旁杂草丛生。走这段路时我的小心脏总是砰砰狂跳,很担心会突然从草丛中窜出一条蛇来。幸好这儿已能听到神台那边传来的锣声鼓点和声声潮剧唱腔,才不至于那么害怕。
爬坡负重特别累,每走一段路,妈妈就会找一个稍微平坦的地方放下担子歇一歇。我觉得妈妈主要是怕我的小肩膀不堪重负,因为妈妈很能干,那个沉重的大担子对她来说算不了什么。
到了半山腰,道路逐渐变得平坦,各个村庄弯弯曲曲的小路在这里汇集。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大多数人都肩挑手拎着祭拜物品。沿着半山腰的斜坡往下走了大约两百米,就是公社影剧院外面的广场,这儿有一台大戏和一幕电影。年轻人喜欢看电影,电影幕前满是青春的身影。年纪较大的人喜欢看潮剧,他们手摇蒲扇,完全沉浸在剧情的悲欢喜离合里。
绕过广场左侧的小山就时大仕老爷神坛的所在地,另一台大戏就在神台的前方,剧情正值高潮。
我从来都不曾在中元节完整的看过一部电影或者一出潮剧,只是在拜神的空档到处去逛一逛看一看,然后就回到神台前帮妈妈收拾东西回家睡觉。因为妈妈天亮后又得起来准备东西祭拜祖先,不可能熬夜看剧。以致于我对于中元节的记忆只有拜神的过程,没有看大戏的印象。
年8月20日END作者简介静儿,原名罗静虹,大学本科毕业,从事音乐教育工作。作者爱好文学,业余时间会写一写散文、随笔,是普宁市作家协会理事、揭阳市青年作家协会理事。揭阳市作家协会会员,有多篇作品在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或获奖,年6月由九州出版社出版了个人作品集《静听风吟》。本期编辑:许小鸣美工排版:陈子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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