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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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7/8 13:10:00

喜欢西湖的人很多,张岱尤甚。他对西湖的喜爱,浸润着复杂的情感,有许多深沉的怀恋。

张岱,字宗子,号陶庵,山阴(今浙江绍兴)人。

他出生于仕宦世家,过着富家公子的生活,精于茶艺鉴赏,喜好游山玩水,通晓音乐戏曲,擅长散文诗词。

他是明末清初的文学家、史学家,著有《琅嬛文集》《陶庵梦忆》《西湖梦寻》《夜航船》《三不朽图赞》等文学名著。

张岱与杭州西湖的渊缘深厚。他小时候祖父带他来杭州,赏景、访友,而且祖父在西湖有别墅寄园。西湖已在张岱心中打下了底色。张岱后来寓居杭州,写有许多散文诗词,描写他喜爱的杭州、西湖、西溪。

张岱在杭州的生活,在他的作品中留下许多痕迹。

明代,灵隐山下有一处私人园林,名为“岣嵝山房”。园子的主人李茇,号岣嵝。李茇学道,喜欢写诗,著有《岣嵝山人诗集》。他在这个幽僻之地,建山房数楹,配以亭、廊,形成一个园子。

张岱的《岣嵝山房小记》,有对山房的描写:“岣嵝山房,逼山,逼溪,逼韬光路,故无径不梁,无屋不阁。门外苍松傲睨,蓊以杂木,冷绿万顷,人面俱失。石桥低磴可坐十人。寺僧刳竹引泉,桥下交交牙牙,皆为竹节。”房子建在回溪绝壑之上,阁下溪声淙淙,周围古木蓊蔚,幽静雅致。

天启四年(),张岱、赵介臣、陈章侯、张平子、卓珂月等几个喜欢写诗的朋友,来到岣嵝山房,与李茇一起在这里读书写诗,饮茶聊天,挖笋捕鱼,过了七个月神仙般的生活。

明朝灭亡前,张岱目睹了晚明西湖世俗社会的繁华和文人聚会的风雅。西湖有他的许多人生回忆。

在明朝即将灭亡时,张岱离开了杭州。明亡后,他作为前朝遗民,入剡溪山中隐居著书,在山中回顾往昔,遥想当年西湖的湖光山色、人物风流。在张岱的心目中,西湖是故国故园的具体体现。

张岱在阔别杭州的二十八年里,西湖经常进入他的梦中。

他于年、年两次到杭州。他见到的是兵燹战火之后的西湖,涌金门商氏之楼外楼、祁氏之偶居、钱氏余氏的别墅,及他家的寄园,湖滨一带的这些庄园,仅存瓦砾。他在断桥上望湖景,“凡昔日之弱柳夭桃、歌楼舞榭,如洪水淹没,百不存一矣。”

他感到失落,遗憾地感叹:“余为西湖而来,今所见若此,反不若保我梦中之西湖,尚得安全无恙也。”在他的梦中,西湖是最华丽的境像。然而他梦中西湖所存在的东西,在现实的西湖中反倒没有了。

于是,他作《陶庵梦忆》八卷、《西湖梦寻》七十二则,将亲身经历过的事情和江南及西湖景物,在笔端娓娓道来,以“留之后世,以作西湖之影。”

在《陶庵梦忆》和《西湖梦寻》中,可看到他曾过眼的西湖繁华,读出他散文的特色和他所具有的魏晋风度。

《陶庵梦忆》中,有一篇《湖心亭看雪》,记载了他的一段风雅经历,被后人津津乐道。

崇祯五年()十二月,张岱住在西湖边。在一个下了三天大雪之后的晚上,湖上一片寂静,没有一点人和鸟的声音。他乘一叶小舟,穿着毛皮衣,带着火炉,独往湖心亭看雪。

湖面冰雪弥漫,天、云、山、水,白茫茫浑然一体,难以分辨。湖上只见到一道长堤、一点湖心亭的轮廓、他乘的小舟,以及舟中的两三个人影。

到了湖心亭,他惊喜地发现,竟有两个人铺好毡子,相对而坐,一个童子正在煮着酒炉里的酒。

他们看到张岱,高兴地说:“想不到在湖中还会遇到您这样的人!”他们拉张岱一同饮酒。张岱尽力喝了三大杯酒后,与他们道别。张岱问他们的姓氏,得知他们是南京人,客居杭州。

张岱下船时,船夫喃喃地说:“不要说相公痴,没想到还有像相公一样痴的人啊!”

张岱《陶庵梦忆》中,有一篇《西湖七月半》,写他在西湖通宵赏月,东方将白时,酣睡于十里荷花之中的经历。

七月半,是农历七月十五日,俗称中元节。白天,西湖上有很多游湖的人。到晚上,待游湖的人散去,张岱与友人才把船靠近湖岸。

这时,断桥边的石磴已凉下来,大家坐在上面,开怀畅饮。月亮像刚刚磨过的铜镜,光洁明亮,山峦好像重新整理了容妆,西湖也重新整洗了面目。

这个时候,那些慢慢喝酒、轻声歌唱的人出来了,隐藏在树荫下的人也出来了,湖边又有些小热闹。张岱和友人与这些人打招呼,拉来同席而坐,歌舞赏月。直到月色灰白清凉,东方即将破晓时,客人才散去。

张岱和朋友把船泊在十里荷花之中,畅然安睡,花香飘绕,清梦甚惬。

对张岱来说,西湖“未尝一日别”,他在这种*牵梦绕的忆恋西湖旧景中,抒发着家国之痛、黍离之悲。

张岱写了许多西湖诗,诗中赋予西湖诗情画意:“疏影横斜,远映西湖清浅;暗香浮动,长陪夜月*昏。”他那首《西湖》,写西湖的历史、人文和景物,寄托着对西湖的一往情深:

追想西湖始,何缘得此名。

恍逢西子面,大服古人评。

冶艳山川合,风姿烟雨生。

奈何呼不已,一往有深情。

一望烟光里,苍茫不可寻。

吾乡争道上,此地说湖心。

泼墨米颠画,移情伯子琴。

南华秋水意,千古有人钦。

到岸人心去,月来不看湖。

渔灯隔水见,堤树带烟熇。

真意言词尽,淡妆脂粉无。

问谁能领略,此际有髯苏。

他还有许多描写西湖具体景物的诗,如《钱王祠》、《于少保祠》、《灵芝寺》、《吴山城隍庙》等。

张岱喜爱游山玩水,除了西湖,也喜欢西溪。他的《西湖梦寻》中,“西湖外景”的第一篇就是《西溪》,字数不多,把西溪风光描绘得出神入化。他这样写西溪的幽深:“余谓西溪真江南锦绣之地,入其中者,目厌倚丽,耳厌笙歌,欲寻深溪盘谷可以避世如桃源、菊水者,当以西溪为最。”

他笔下的西溪秋雪庵,如一幅淡雅的水墨画:“其地有秋庵,一片芦花,明月映之,白如积,大是奇景。”明月映照的古庵和庵边大片雪白的芦花,使人读后生出一探这远离凡嚣之地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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