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三,在我们老家,属*节。传说这天,天一擦黑,各路*们就纷纷从阴曹地府跑出来。那些有来历的*倒不是最可怕的,最可怕的是那些冤死*,流浪*,饿死*,淹死*,吊死*……这样的*,因没人烧纸钱,这一天会跑出来趁火打劫。据说,不同的*长的不一样,冤死*哭哭啼啼的,流浪*蓬头垢面的,饿死*獠牙利齿的,淹死*肚子圆圆鼓鼓的,吊死*则拖着长长的舌头……在我们老家,大人们不会说死一个人天上会多一颗星星这样的浪漫的话,他们只是说世上死一个人,地下就多了一个*。想想,我们村,我们的邻村,去年,前年,大前年,前许多年,那得死了多少人啊,那得有多少*啊?大人们还说,人若倒霉运气不好,就容易招惹上这些*。一旦惹上了*,就会*不附体,要么大病一场,要么连小命都可能会因此保不住。尤其是小孩子,阳气不足,最容易招惹凶神恶煞的*们。大人们说,小孩子的肉嫩,血新鲜,*绑去后煎炸蒸煮,吃肉喝酒。大人们还说,孩子的鸡鸡和耳朵是*最喜欢的下酒菜。我们一个个听得大气都不敢喘。我们甚至还在想,如果遇上*了,立马屏住呼吸,装死,这样*就不会要我们了。人在明处,*在暗处。人有眼睛,却很难看到*在哪里。它有可能在某条你回家的小路岔口处,或在某座阴森森的竹林里,某堆草垛里,也可能在某条阴沟里,某个屋角下。在乡下,山那么大,路那么多,林子那么茂密,到处都可能都有一两个,甚至更多的*潜伏着。这些*,根本没有影子,但却可能有动静,说不定便弄出一点诡异的声响来,这声响如哭似泣,如狼嚎,如兽啕,或大或小,或急或缓,或长或短,让你闻之脸色煞白,汗毛林立,连大气都不敢出。在乡下,人们为了避*躲*,除了烧些纸钱;不小心惹上*后请道士做些法事之外,在这一天,大人们早早地便将孩子关在家中,不允许孩子们到处乱跑。如果有谁在天黑之前没回到家里,他的母亲肯定坐不住,要到外边找去。大人们找小孩的时候,是不能喊小孩儿的名字,小名儿也不行。据说,如果如果喊出名字来,那些游荡的**们便知晓了哪是哪个孩子了,这样它们便会开个短会,布置好抢孩子的方案,然后瞅准时机趁,以神出*没的方式,将这孩子的*魄给弄走了。大人的绘声绘色地描述实在让孩子们瘆得慌。为了能够防止这些*们的侵袭,在这一天,母亲们都会给自家的孩子做一碗鸡蛋面条的。为什么要吃鸡蛋面条呢?母亲说,鸡蛋可以当成手榴弹一样的武器,扔过去就是*炸,炸得大*小*们*飞魄散,落荒而逃;而面条长长的,可以捆住*的手脚,让它们无法施展*术。因此,我们只要吃了母亲做的鸡蛋面,就不会怕这些形形色色的*们了。其实,这世间是否有*,我们大家不得而知。我们从不会将自己离世的亲人称之为“*”的。尽管他们已经不在这个世间了,但我们从来就不会将他们当成“*”来对待,在大年三十,清明节,还有某些重要的时刻,我们常会去他们的坟头扫墓,敬香,烧纸钱。这些时候,或者还有其他很多时候,他们的音容笑貌还保留在我们的脑海里,出现在我们的梦境中,或者在我们如今的闲聊里。我们怎么会忍心称这些与我们曾经血脉相连,相亲相爱的人为“*”呢?——大概不会有人称自己的亲人为“*”吧?那这些*们来自何处呢?还有,假如我们哪天死了之后,会是别人口中的*么?那些虚无缥缈的“*”到底是否存在,在人间之外是否还会存在另一个空间?想必这永远是一个谜吧。这世间,有人信有*,有人是无神论者。但活着,如何做一个堂堂正正的人,而不做阴险狡诈的*,这倒是一门大的学问。大到国家、单位,小到家庭,这学问,看似简单,许多人却始终无法领悟,或者即使领悟了也难以身体力行。当然,或许还有一些人,便一直热衷于成为一个披着人皮的“*”吧。下班前,母亲给我打来电话,说,今天三月三,晚上早点回去,回去要煮碗面吃,面里打个鸡蛋哦。母亲发来的是语音。我有些哽咽,说嗯。我知道,不管我多大,在母亲的眼里,大概我们仍是那个当年的小孩子。那些年,每逢三月三那天,母亲便早早将我们召回家中,然后栓上门栓关了门。天还没完全黑下来,母亲便系起了围裙,站在灶台上,给我们煎荷包蛋,煮面条。灶里的火,烧得噼噼啪啪,像晚霞一样的火苗,扑腾扑腾,映着母亲好看的脸庞。?苏敏,男,79年,安徽人,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获温州散文家奖,入选温州新峰人才计划。老子到处说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