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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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1/2/19 23:32: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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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今天是中元节,我们老家民间俗称*节。不知怎么的,这几天,我总想起我的舅舅。舅舅,是我见过的母亲唯一的至亲。母亲有三兄妹———大姨、母亲和舅舅,舅舅是独儿子。据母亲讲,大姨早年出嫁后不几年就因病过世了。年代至年代初,母亲的家庭因家里田产被没收,在镇上做小生意的铺子和祖屋的房产充了公,外公外婆在大环境小环境的内外交困,贫病交加下,相继含泪离世,仅剩下了母亲和舅舅姐弟俩相依为命,艰难度日。那时,母亲大约是三十好几的老姑娘了,而舅舅也约莫不到二十岁,正当青少年。只是,时局的跌宕变幻,摧古拉朽,像母亲家世一类的年轻人怨不了怨不了地只能怨父母怨祖宗出生不好,不根正苗红,他们美好的青春年华勉强苟活“盛世”,只能在文攻武卫的挞伐下疲于奔命。是啊!故乡的人故乡的事,早已让母亲和自己的稚兄在故乡的土地上没有了故乡。在故乡,尽管母亲算得上是有文化的人,但,她既不愿攀龙附凤“上”嫁势人之子,也不愿择“孽主”之儿为婿。最后,她宁愿远走他乡,屈尊下嫁给了川北某煤矿一个离异还带着一个拖油瓶的老实巴交的半老头儿为妻。后来,才有了姊姊们,和我。当然,那个偶而带着友善的浅笑,有着黧黑的面庞又沉默寡言老头儿,后来就成了我的父亲。因为这篇文章是追忆舅舅的,针对母亲的这一段历史,我曾经专门写过一篇文章,详述了我踏访母亲的故乡的见闻与感受,在此不必赘述。自然,母亲的远嫁(注:年代是用足履丈旅,显得迢遥。如今,在车轮滚趟交通便利的时代,母亲“远嫁”之地不过是隔县的乡邻。)带走了故乡的溯怨,也带走了舅舅,从此,他们姊兄的心没有再回去过。我对舅舅有记忆的时候大约是还未读书的童年。那时,舅舅留给我的印象时隐时现,时好时坏。乃至后来,舅舅来我们家的次数增多,也抹不去这样的印象。只不过,我大一点的时候,久了看不见舅舅还对他特别想念。哦!我生下来就是黑户,包括我的姊姊们和妹妹。这些源于母亲嫁给父亲后,就成了煤矿的黑户。黑户,就是当年在国营煤矿没有户口不能吃“皇粮”的人。当初,母亲嫁过来没有户口,只能暂时在煤矿打零工维持生计,也算是脱离了故乡的苦海找了一个栖身之地。舅舅,那一段时间是怎么生存,不得而知。大约,也只能靠他的姐姐和姐夫勉强度日了。再后来,应该是父亲找乡村的熟人托关系,在旺苍的临县苍溪的一个山村当了一辈子农民。而从我记事起我就知道,当农民的舅舅总是用他羸弱的身体走一百多里的山路给我们背粮。那些粮食,既有他自己种的,更多的是另一个地方另一个村子的粮食———那是母亲又一次遭难,是有文化的母亲在煤矿的零时工都没有着落的情况下委屈地被迫到与苍溪县接壤的枣林乡(以前叫解放公社)务农。那不是我有记忆的年龄,那时,我仅仅两、三岁。母亲就那样在那山野蛮荒之地被贫下中农再教育,又被恶*的矮个子队长打成重伤后父亲雇人用担架把母亲抬医院治疗。舅舅和社队上的两、三位好心人帮我们背回来的那些粮食,是经过父母多年的上访上诉后仅仅给我们几个嗷嗷待哺的孩子分的一些杂粮,有土豆,红薯和玉米,而医药费和陪赏根本没有着落,凶手一辈子逍遥法外,直到老死。是的,从我记事起,舅舅总给我们背粮,直到年代中后期父亲去世后煤矿给我们解决了黑户才结束。那时,舅舅来了以后,总给我们讲一些历史故事。每每听母亲说起她这位弟弟时她总是赞不绝口,同时,又黯然神伤。一则,舅舅在老家也读过书,虽然没有读几年就因为时局变化的原因而辍学,又在辍学之后,不得不在十二、三岁小小年纪出工做苦力去阆河岸背盐贴补家用,为捉襟见肘的家庭开销缓减了不少。只不过学堂不能进去,舅舅却没有懊悔,更没有丢下书本。据母亲讲,舅舅特别喜欢读书思考,特别是读历史书籍。我的印象里,舅舅每次讲到历史上的人物时总是口若悬河,情不自已,唾沫飞溅。只是,母亲赞许舅舅之后总是叹气。问其因,答曰:“如果时局平和不动荡的话,你们的舅舅不至于沦落于此,应该是个大才子。”说完,母亲总会落下眼泪。那时,我还很小,不懂得母亲为什么一会儿哭,一会儿又笑;不懂得母亲一会儿悲叹人生,一会儿又骄傲无比。在我经年累月,有过人世沧桑的阅历之后才明白母亲心中的幸福,与痛苦。同时,也才明白,母亲为什么要一遍又一遍地叮嘱我好好读书。读书的事,舅舅却套用古语教导我:“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当然,按照现在人的理解,这句话不一定对。但,当时,这句话的确慢慢敦促我喜欢读书热爱读书。只不过,当我明白过来这些以后,母亲的弟弟早已撒手人寰,我再也找不回来一位师长和知己。从此,我的舌尖伸向了舅舅和舅舅的那个时代,希图找到舅舅过往的踪影和他在那个时代留给我的点点滴滴的印象。舅舅是孤独的。这是我对舅舅的第一印象。舅舅是独来独往的人,他孤单得纯粹,路上总留下他一个人的身影。我不知道他有没有过花前月下,卿卿我我的爱情。我只知道他既无女朋友,同时也没有哪个女人爱上过他。不仅如此,更可悲可可怜的是舅舅还没有男朋友。舅舅成家很晚很晚,直到八十年代初期,在一些好心人的介绍下,舅舅才与我们煤矿外面山村里丧偶多年的一位中年女人结婚。但,过得并不幸福。孤独的舅舅也从来没有见过他与任何人交往过,当然,我也没有见到过他与任何人有言语上的亲昵或者行动上的鲁莽。舅舅是被他出生和时代框在钉死了的一个木头人,越到后来,他越沉默寡言,像野夫先生的一首诗《他是这个世界孤寂的陌生人》笔下的独轮车,踽踽独行。他的背影,仿佛永远是鲁迅先生笔下成年闰土的身影,孤独,凄凉,而又难于摆脱命运的安排,难于与命运抗争。舅舅的孤独不是猪的孤独。猪,一辈子是不愁吃喝住的,尽管猪生命短暂,却吃饱喝足享乐了一生。早期舅舅的生活连这些没有!后期,农村土地包产到户,舅舅把全部的汗水和热血播撒在他的一亩三分地里,到也吃饱了几天饭,舅母就是那个时候嫁给他的。可是,好景不长,眼看着幸福生活就在眼前有盼头了。但,他又生重病了。那个时候,表妹刚好出生不久,老婆又跑了,自己在贫病交加中艰难度日,可以说,直到最后一贫如洗。所以,所谓幸福和丰衣足食,舅舅即或临死,这些都没有。舅舅的孤独与苍狼不打边,也与迷失的羊或牛无关。舅舅一生,没有草原,没有河流,也不见森林。他始终是从灵*到身体被镣铐铐死在第十八层地狱的人。他不但拖着沉重的镣铐在土地上辛苦的劳作勉强活命;而且,在青少年时期和中年早期在那个时代的无产阶级专*下,他和母亲共同为外公外婆和祖先们背负着整个家族的罪孽。在练到和贴崔下,他们永远都是有罪的。这不由得让我想起了遇罗克先生写的《出生论》,舅舅的一生就是在“出生论”中挣扎。是的,那个时代,你如果想活命,想生存,你就得在忍受,痛苦,与煎熬中去度过每天的每分每秒。那样的日子,是凄苦的,也是凄凉的,更是言不由衷的。只有身处在那个时代的人才能感受到身心俱疲的煎熬,我们这些在安宁和平的年代生活的人,很难想象那是一种什么样的生存环境,那是怎么样的生活。是的,舅舅的孤独在于他的原罪。他和母亲的原罪源于省吃俭用辛劳的祖上积淀下来的留给他们父亲的一点点土地上的私产。那个时候,有私产就有罪恶,有私产你就永世不得翻身。即或你将家产按照规定悉数上缴均贫富,那你也有原罪。原罪是不能辩解的,越辩解越有罪,越辩解越证明你的罪恶深重,是无产者和广大赤贫的农民的敌人,是阶级斗争中专*的对象。这样的人,更是需要揪出来挂牌子批斗打残,是需要打倒永远踩在脚下不得翻身的的五类分子的子女。据母亲说,舅舅当时也就十来岁就去背盐过日子,老实巴交的舅舅也只能在这些理由下每天还不如牛马一样的活着,他活着仿佛是为了给我外公外婆赎罪,也就替他自己赎原罪。其实,在二十世纪的三分之二的时间里,中国人是不易的。无论活着的,还是死去的,都是在悲惨中苟且的生,凄凉的死。在二十世纪的五零、六零年代,年龄尚幼的舅舅还苟且活着,是命运眷顾他给他最好的奖赏了。据我国著名的历史学家哲学家,中山大学“中国近现代史”专家袁伟时先生在一篇文章里披露,年到年短短的三十年,中国有一亿人没命了。就其因,是自己人杀自己人引起的战乱,纷争,饥荒丢掉的性命。而二十世纪的中国不比十九世纪好到哪里去。二十世纪,在各种战乱和内乱中一亿人的命又没了。除了抗日战争时期有万人战死或受战争的影响无辜死亡,但还有高达近七千万人,又是中国的内乱引起的大量无辜平民百姓死亡。比如,二十世纪初到中叶的各种*阀混战和内战,年代的包括镇反和反右的各种运动,年代初前后的三年自然灾害,以及随之而来的“文革”……这些都是“神仙打仗”,最后受苦受害的还是布衣百姓。所以,在这么大的死亡数据上,普通中国人的命如草芥,割去了就是命不好,胎投错了。没有割去的,脑袋还没有搬家的,被人在身体上和心灵上猛踏几脚已经是命运最好的眷顾了。这样一想,我的舅舅能够活到四十多岁才消陨,相当于那些早亡的中国人,命运对他已经不错了。但,舅舅又是忧郁的。自从我记事起,我从来没有见过舅舅拉开他的弓去射欢乐之箭。是的,他应该是一个好的弓箭手。只不过,他手上既没有有金属质感的良弓,前方,也没有他的箭靶,更不要说让他去找靶心了。他的忧郁是“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孑然一生的孤独,那悲凉的忧郁。同时,他的忧郁也是被某种因素裹挟下时代的忧郁。但时代强加给他的忧郁不仅仅他一个人。还有这片土地上千千万万孤独悲凉的个体。这样的个体,既不像河流首尾相连至大海;也不像夏天的暴雨,带来决堤的洪峰;更不像沙漠下的雨,在一夜之间,让荒漠即刻变为绿洲。那时,我看到了舅舅忧郁的头上戴着钢叉,,像被谁惹怒了的刺猬,他极易于发怒。但,又不得不将怒火最终压抑在了自己的内心而郁郁寡欢。最主要的是,他这样的忧郁,是人到中年后的七尺男儿低头认命了看见了不久后停放自己薄薄的棺椁就在不远的前方,没有阳光,更谈不上前途。舅舅生命后期几年,他沮丧,他开始自暴自弃。特别是他临死的前三年,瘦弱的他得了重病,舅妈又在不能忍受他的家暴下跑了,更加忧郁。那个时候,舅舅是忧郁的,更是暴力的。那个时候,父亲刚去世不久,大姐出嫁了,母亲和不得不辍学的妹妹在煤矿支撑起了父亲生前留下的一个小饭馆供我和二姐读书。母亲看见了自己的弟弟病成那样,也无能为力,每次生病的舅舅来到煤矿找他唯一的亲人姐姐的时候,母亲只是骂他,赶他走。有一次,我从寄读的学校回来看见了这样的情形,我试图阻止母亲,又把舅舅活生生的赶跑了。当舅舅哭得很伤心的干巴巴的背影消失在我们煤矿的那个垭口后,我看见母亲一边手上做着厨房的事,一边又用手不停地摸过流淌的眼泪。那一刻,我真不知道说什么好。既有对母亲的怨气,怨母亲见死不救,也怨命运对舅舅的不公。但,从来没有想过去反思和埋怨我们生存的环境。长歌当哭,几十年过去了,回想起来还心里不是滋味,眼泪也忍不住扑簌簌往下掉。而多年以后,我也才理解母亲内心的痛苦和煎熬。一边是四个孩子,还有三个孩子未长大成人,需要钱来供养。作为家庭顶梁柱的父亲得癌症去世后,家里瞬间失去了太多太多,包括父亲的几十元退休金。还好,父亲身后留给母亲的有一间小饭馆,母亲不得不说服小妹辍学来勉强支撑。可是小饭馆的生意在一身好厨艺的父亲过世后一落千丈,只能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计;但,一边又是自己病入膏肓的弟弟。在家里开销入难敷出的时候,母亲只能舍亲弟保几个未成人的儒子。作为一位年近六旬又失去丈夫的女人,哭天地,天地不应;呼山河,山河不语。那时,母亲内心的痛苦可想而知!就这样,舅舅在久拖不治后病入膏肓,于年阴历六月初十离开人世的。我们接到报丧的那天,母亲什么表情也没有,麻木得没有一滴眼泪没有一句伤心的话。只是,等他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以后,赶紧叫我和大姐夫出发去处理。我们到舅舅的家的时候已经下午较晚的时候,只不过山村的天气有些热,夕阳还在山,山涧还有小溪,半屋前后的竹林间还有飞鸟。只是不见了舅舅。他于去世的当天就被从枣林乡赶过来的胡叔叔找来几个好心的村民用门板做了一口薄薄的棺材装殓了。他就在那口有浓重黑油漆味的崭新的棺材里面被停放在黯淡狭窄的屋子里,几个村民在那里抽着旱烟闲聊,而脏兮兮的五岁多的表妹坐在潮湿的地上快乐的玩。我们到了以后,村民们很友善也很客气。问我们要不要打开棺木看看老舅。姐夫问我“看不看?”,我生性胆小,又晓得舅舅本来就骨瘦如柴,而天气炎热,我分明闻到一股腐尸的味道,我怯怯地说“还是算了”。那时,我有二十一岁了,虽然刚刚经历过老父亲去世两,三年,但在煤矿有母亲和众多的父亲生前的好友在场,我并不怕。但,在舅舅破败的蓬屋素瓦下,蝉鸣孤苦,燕雀哀泣,虽是伏夏农历的六月,我也有一种冷飕飕的感觉。而,第二天舅舅就这样急急忙忙又草草的安葬了。所谓落土为安,在人间没有享受到幸福太平的好日子,舅舅也大可与没有争斗的各阶级的亡者在包容仁慈的天堂重度亡者之生。只是,第三天发生一件及其不愉快的事。舅舅走后,我们带着年龄尚小的表妹回煤矿。舅舅生前留下的一些家什需要变卖处理。很多村民出于同情也说出钱购买。但,这个时候,那位我至今都不知姓名的村支书要出来主持“拍卖会”。我和姐夫感激涕零,说村支书真是一个善良的好人。“拍卖会”就这样在村支书主持下公道的进行。很快,“拍卖会”就结束了。村支书拿过钱来和我们清点,大约有五百多吧(年的鸡蛋大约是两角钱一枚)。但,村支书却迟迟不给我们,说要把这些钱悉数借走。我“啊……!”了一声就当时站出来反对。当然,姐夫也是极不赞成这样无理的做法。村民们是什么反应我早已遗忘,只记得自己的悲愤的情绪被激起了,与村支书口战据理力争。终究村长是地头蛇,是村霸,这样向他说理于事无补。最后,在无奈之下,在中间人见证下,村长给我们打了一张“借条”完事。当然,那笔年舅舅留给表妹的唯一的遗产被村长霸去,是不可能有下文的。因为这样的不公平,我当时就下狠心要自学法律当律师,要为这样的不公平我想用知识去求助于法律。但,后来我工作了,进入了社会,慢慢才认识到在我们这片土地上的很多地方,法律,法规很多。但法律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只不过,我一直在读书在反思,究竟我们哪里错了?是什么样的环境让恶人得到更多的富足和幸福,而让普通老百姓承受了太多的不公和欺压?与村霸相反,舅舅是善良的。舅舅的善良源于母亲给我们讲过的一件往事。那件事,也是母亲常拿来教育我们几个孩子要从小向善行善,不要有害人之心的。那件事大约发生在年代末期大炼钢铁农村办公社集体食堂的事。那时,外公外婆还在人世,母亲和舅舅都还在他们的老家。一天傍晚,他们村里抓了一个因在集体食堂吃不饱肚子在地里偷红薯的地主的儿子被捆缚押到了队社。后来,队长和民兵骨干又通知村民,特别是地主及其子女到队社开会“观摩”审讯的过程。哦!那个偷红薯的地主狗崽子,也就是那“贼”被反拣着双手吊在了一棵树上进行拷打,审问。那个时候,这样的皮肉之苦的教育和再教育,主要针对地主和地主子女。这些从家里被吆喝来接受这样的教育的“五类分子”,没有不噤若寒蝉的。只不过这样的行刑,暴行者并非是施暴者。暴行者往往是底层所谓刚刚被解放不久的低级的乡官或者村官。他们是无产阶级专*的最基层审判官,当然也是借“专*”之名的发号施令者,他们握着一个很小地方权力的刀柄,却把刀把子强递给了别人,以便施暴者向他们邀功行赏,在残酷的阶级斗争面前让想挣表现者务必要站在“人民”的一边。于是,那天审问“贼”的场面就从人群中叫出三个出生不好的年轻人,并递给他们每一个人一根粗柴棒让他们把那“贼”往死里打。那三个年轻人中,其中一个是我舅舅。舅舅与“贼”是从小玩到大的同学、同伴。最先被拖上来施暴的就是舅舅,他们叫舅舅打他。舅舅战战兢兢走出来,双手勉强拿捏着木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一方面,面对着自己童伴,又是一个活脱脱的人,平时无冤无仇,两个家庭也很友善。因为这些原因,救救怎么忍心下狠手去打他,而且还往死里打?打,对于一个十来岁的胆怯的孩子都已经可怕了,还别说往死里打了。另外一方面,又面对着那些官爷的命令,划清阶级界限和阶级斗争的宣传,以及声嘶力竭的敦促“必须往死里打”的吼骂。舅舅进退两难,是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不过,据母亲讲,舅舅在高压威逼利诱下蠢蠢欲动。试来几次又瑟瑟缩缩退了回来。每次战战兢兢举起来的柴棒要打的时候,他血管里始终流淌的拷问良心的基因传承下来的内心的善良,最终战胜了被官爷调动起来的与“阶级敌人”斗争到底的“勇武精神”,在吆五喝六的敦促下,舅舅反反复复试了七、八次后,最终扔掉了那根大棒后哭丧着脸任他们处置。但那“贼”的厄运最终没有因为舅舅首善就被遏制。据母亲讲,那个年轻的“贼”后来还是没有逃出专*的魔掌,被后面的那位经不住引诱的比舅舅大几岁的同样是地主的儿子活活打死。再后来过了十几二十年,家属一次次鸣冤,上面才派人来追查。追查起来后,那个打死“贼”的人被抓了判了重刑,在牢房里度自余生,而舅舅得以幸免。———这大概就是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附的缘由吧。因此,母亲常拿舅舅经历的这事来教育我们“人,要行善,要多做好事”。并说,一个人做事要讲轻重要有分寸(即现在讲的底线思维),不能害人,善有善报,恶有恶报。正因为这样,我现在只要想起舅舅,就想起母亲讲的这个故事。长篇赘述后,总结一下:最终,舅舅是历史的。说舅舅是历史的,按照母亲的说法就是“人是时局里的人,是时局里的蝼蚁。如果时局平和,没有战争和动荡,四脚忙忙走,为美好的生活而奔波。如果遇上灾荒兵乱动荡之年,人,这样的蝼蚁就只能认命让时局中的“英雄们”来摆布……。”母亲的这段话,我以为很精辟。在大我与小我之间,往往被历史算计。在动荡不安的历史环境下,既不能实现大我的美好理想,又不能为了求得安身立命的小我去放纵自己与恶劣的环境一搏。中国走过来的几千年历史告诉我们,绝大多数的中国人都是蝼蚁。蝼蚁就是蝼蚁,我们在祖先开垦的土地上从早忙到黑,只是为了简简单单的人生想过平平安安的生活。而,往往,历史的动荡和革命的铁骑像巨大的洪流裹挟着时局中的每一个人,无路可逃。生存,或死亡。在这样二元对立中,没有你选择的余地,你只能被围困,你只能去佛堂叩首问签,求得一个上上签便安然舒坦,而如果是下下签的话,一定是终日*不守舍,一定是多叩首多舍财烧高香希求于解困签之局。殊不知,好签不如好时局。人,在现实与历史的大环境下太渺小太微弱。你的好签没人信,你的俗理无人闻。其实,诺大的宇宙空间有地球是一个奇迹,地球上出现人类更是造物主的恩宠。但我们生而为人是自由的高贵的幸福的平等的。虽然,历史有时候是残酷的是没有情面的。但,人是高等动物中的高等。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权力和利益而活着。人,更喜欢活在平安里幸福里没有斗争和对未来人类的憧憬里。国与国之间,人与人之间要竞争不要斗争。“争而不武”“吵而不斗”是人类需要发展的共识,结束敌对和恶斗也是今天文明社会的共识。写这篇文章费时较长,从中元节启笔到今天即将落笔,我在回忆和电话访问我的姊妹中度过了悲痛,凄苦不堪的时间。明天就是中秋节了。在中国传统的“每逢佳节倍思亲”里,我思念母亲,要想念舅舅。其实,在中元节里想起舅舅写舅舅,就是写未来提醒未来的我们。舅舅和母亲一家的悲剧也是那个时代千千万万个家庭的悲剧。我想,我们这一代人怎么样去结束历史的轮回,并在相互理解相互包容,和达成建设现代化文明的中国的共识中冲出樊笼,不让我们以及我们的后辈们步历史的后尘,不在后代中国人的身上重现我们父辈们遭遇的悲惨的命运。这是我们每一个想过平平安安幸福生活的中国人必得深思的问题。这,更是我借怀念舅舅之笔写此篇文章的缘由。———启笔于年中元节,落笔于年9月30日于武汉中午12:37(注:文章中的图片是我国著名漫画家廖冰兄先生所画,由墨艺本人拍摄于广州艺术博物院)墨艺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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