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又辞职了。继上次的事件过去差不多一年。
其实在考虑这事儿之前,我已经犹豫了半年的时间。工作六年多,我横跨了不少领域和职能,从运营到产品,从游戏到泛娱乐再到社区,在我风风火火开足马力努力追求金钱与荣光的六年后,我突然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了。
我一直觉得,人的适应周期和忍耐限度,都会随着时间,无限的缩小。以前我可能需要三个月慢慢融入公司环境,六个月熟练的在业务上纵横捭阖,九个月大彻大悟有思想上的突破,十二个月收获光荣晋升,然后到了次年才开始下沉。至少在之前的三份工作里,我都经历过这个过程。而想离开无外乎,项目慢慢不行,老板慢慢弱势,自己慢慢疲惫。我觉得以前在上海那样一个很快的环境里,我总是慢的。我对于生活品质有强制的高要求,我努力社交和拓展一切兴趣。我是一个喜欢并且懂得很多东西,却依旧有些散漫并且碌碌无为的人。
但这一切在我搬来广州以后都发生了改变。我觉得周遭的环境是慢的——而我始终很快。每每用近乎奔跑的步速穿越小区晒太阳遛娃喝茶的人,让我频频产生一种恍惚的错觉。我失去了那种循序渐进的过程,无论是步调上,还是认知上,我都在经历着一而再再而三的冲刺,冲刺到最后,我疲惫了也麻木了。终于,我像在高速上猛地踩了一脚刹车,就这么华丽的翻车了。
不过这样也不全是坏事。于我而言,这甚至可以说是一件好事。我像一辆濒临报废的旧车,在没有尽头的道路上无限加速。中间间或有一些问题需要我停下来——但我解决了,并且又上路,还是用那种老式的驾驶技术,但是我周围的一切,甚至包括我自己,都在变得愈发混沌,并且在缓慢下沉。不远处起了沙暴,我只感觉这速度越来越笨重,冲不出这片迷雾,却找不到原因。在我猛地踩了一脚刹车之后,我才发现,并不是我的驾驶技术有什么问题,也并不是我想冲到终点的信念有什么不妥。真的出问题的是这辆旧车——它太旧、太破了,在无数次的颠簸中气喘吁吁,在频繁的加速途中严重磨损。而它驶向的那个目的地——至少我现在是看不到的。没有目的地。
这大段的比喻已经七七八八可以概括我这几个月的感受——一辆旧车在旷野公路上漫无目的的狂奔。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没有停下来看看自己。在无数个披星戴月的夜晚,我疲惫的按下电梯下楼,身体是僵硬的,脑子早已停转,我用公司的公费打了一辆礼橙专车,司机殷勤且有礼貌,我戴上耳机摇下车窗吹一会珠江边的小风。路上行人不多,家门口的电车站灯火全熄,只有便利店的门开着。在小区里行走不会遇见任何一个人。回到家,把包放在既定的位置,换衣服,洗澡,头发吹干,关灯躺在床上,还是紧绷到无法入睡,坐起来倒一杯水,吃褪黑素,刷手机,几个小时以后略微的产生困意,然后艰难入睡。我扔掉了体重秤,不再照镜子,我知道我逃避的是一个非常可怕的数字,我去年以前的衣服也再没有穿过。早上起来,头脑非常昏沉,简单的刷一个牙,用毛巾擦一下脸,随意套上肥大的衣服,打车,打卡,上电梯。回信息,写方案,写PPT,开会。
我的生活就是这样一个固定又沉重的loop。
但现在我需要停下来看看自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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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就需要回到我已经思考了好久但是没有结论的那个问题:我不干产品经理能干啥啊?
我觉得每个产品其实都应该有一个斜杠梦。XX青年作者,XX创始人,XX讲师,巴拉巴拉一堆头衔,斜杠越多仿佛越厉害。我虽没有独立开公司的心思——这一年我再次思考(也亲身体验)了一下,发现我还是不太适合做管理,更不适合做资本家——但我过去的28年也的的确确干了挺多旁门左道的事。18岁以前我靠写点东西在同龄人里保持特立独行标新立异,小小的拿过一些奖,也因为这个来了上海念了大学;但我去了上海以后,发现一个新的陌生的环境对我的意识形态有极大的重塑作用,于是我放下笔去体验以前做小城青年体验不到的事情,一直跳街舞跳到21岁,跳到腰椎间盘膨隆(所以我是硬件条件真的不行。《这街》我每季都看,敬佩的同时更感觉到羡慕,硬件条件好是多么重要啊)每医院做理疗,于是放弃;21岁我开始踏入职场了,开始游走于南京西路和静安寺之间,赚着一个月的实习工资,觉得自己的未来一片光明。我仿佛就是从这里开始渐渐变得无趣的,变成一只社畜,逐渐进化成高级社畜。
社畜有个好处,比较有钱,但是也很无趣。在你拥有很多梦想的时候,你缺乏生产资料;而当你获得了这些生产资料以后,你开始变成一个空洞的没有想法的人了。21岁之前我一直觉得我能在某一领域有所建树——至少我也应该是在某种意义上成为标新立异的人。但之后六年多的时间,我确确实实在做一个老老实实的社畜。没有什么广义或者狭义上的休息,赚钱是手段也是目的。我在想也许,在我来广州之前,那辆破车已经在路上行驶了很久了,也空转了很久了。我忘记了我21岁以前是什么感觉——事实上我每一年都在忘记自己前一年的感觉,可是这些片段又像走马灯一样间或出现在我的脑海里,在我每一次感觉自己囿于麻木的桎梏中时。
社畜只能在小范围的幅度里挣扎。就像今年,我也尝试搞了一些事情。我开始学韩语了,虽然这发音让我觉得贼鸡儿变态难,但我还是在追星13年以后开始学韩语了。况且参加一场考试也是我很多年都没做过的事情,考个证书、学学小语种说不定哪天能用上的,说不定过两年可以搞搞对韩海外项目了。我买了一些牛的羊的皮开始学做包包,我还真的整出了一个能背的包包——虽然还是毛毛刺刺的,但它起码是个包,况且这个兴趣也挺装逼挺小众的。我发现做包以后,你看CHANEL、Dior、Prada、CELINE的眼神都变了,别人买了包是为了背,而我可能是为了——嗯——拆开。我也听了一些得到的课程,无所不包,西方哲学、行为经济、中国历史、西方历史、国际*治等等一些之前完全不懂得其魅力的东西,上学的时候总觉得背书和考试真的好烦,从来不会去仔细读书(大学时候看的书主要还是集中在文学,对史哲深恶痛觉),而我现在居然准备重新看马哲,和室友一块battle中美关系,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而且,在今年的背景下,我依旧完成了每年旅行至少3次的KPI,1月去澳门看了superjunior的演唱会(万万妹想到,这居然是我今年最后一场线下追星!),7月去了三亚(见识了海南免税店的火爆。嗯。),10月走完了西北大环线(那个苦啊!有时间,等我成为一个旅行博主,开篇说说西北)。更别提,每年例行的看完一百多部电影,打通八个主机游戏。我还是挺能折腾的,在社畜有限的时间和精力了,我感觉我已经燃尽了自己。
但就在我这脚刹车踩下去的时候,我面对的条件发生了改变。我放弃了月薪五万的高级社畜工作,变成无业游民。以前我缺时间,现在可能有大把的时间,但我不再有收入了。条件不同,解法不同。我要放弃之前那种生活模式,就要重新构建出一套新的打法(不好意思,又用这种习惯说话了)。所以接下来有三个目的,一来,需要重新拾取我对于生活的信心和热爱;二来,需要把我这个人翻新(对,一个艰苦的过程,不过必须要做);三来,我要找一些新的,能给我带来生活费的旁门左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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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目的一,我策划了一段18天的旅行,从西双版纳到腾冲到重庆到张家界到长沙。
辞职的时机其实不是太好。11月以后祖国大地即将进入冬季,有太多旅游胜地其实是不方便出行的,又因为我这一年在广州待的体质上可能已经发生了类似熟化的转变——所以去东北滑雪这样类似的事儿,我一来可能有点虚弱不太顶得住,二来我也找不到跟我一起去的人(身边都是广东人!!!广东人会在12度左右就穿羽绒服!!!这河里吗!!!)。在有限的选择下,最终敲定以温暖惬意的云南南部为主线,而这辈子没在有雾凇的冬天爬过山(今年是拉尼娜,大概率很冷),所以去冬日的张家界看一看。由于行程比较长,设置了两个歇脚的城市,首先是重庆,自年以后,我想念李串串、曾老幺、洞庭火锅、杨记隆府、花市豌杂面、肖炮炸酥肉久矣,所以!怎么可以不去重庆!再次,由于行程总体一路向东,所以最后在长沙落脚厮混几日,正好也可以遇上跨年时分橘子洲的烟火(不知道今年还有没有了)。条件不同,解法不同。后面时间很多,有关于旅行的好看的(好吃的),很多细节(照片),可以慢慢归纳一下。
关于目的二,把自己翻新的计划,其实已经开始。
以前那种生活不能再继续了。这一年,过劳、加班、焦虑和压力使我的体重达到了新高,体脂率更是吓人的达到了39%……小病几乎没有断过,医院。免疫力低下,两次高烧烧到了39度以上;长时间坐着,颈椎和腰椎有不同程度的劳损;皮肤也变得非常脆弱,去了西北一趟回来就皮炎发作,还是非常难搞的特应性皮炎(AD),只能慢慢通过调整作息调节免疫系统来改善。所以改造自己的过程,是一次重新注意自己的过程,也是将身心状态都调整到积极水平的过程。
目的三,我还在思考中。毕竟赚钱的门路,不是很好找。可能我更需要的是,打破自己现有对于职业、身份的想象。我曾经是个写手,也是个dancer,现在是个社畜,未来有可能是个皮匠,是个翻译,什么都有可能(还有可能是个专车司机,是个烧烤摊摊主)。
我希望我对于未来是有想象的。就像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决定从上海离开,我对于未来,是有确定的想象的。一年过去,尽管这种想象可能与曾经不同,但我要保持想象的习惯,并守住这种想象的能力与资格。
漫长的假期快要开始了。对于广东人来说,冬天可能是最舒服的季节。
希望你也能天天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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