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年的中元节,初秋的阳光铺照在大地,我携夫带子,提着满满一大袋,走在回娘家的路上。
娘家,那是出嫁女儿的幸福的港湾。无论你漂多远,只要踏上那片生你长你的土地,看到那熟悉的山,熟悉的水,还有屋旁那棵老树,你远航的疲惫一下就跑到了九霄云外,爹的关心问候,娘的心疼目光,再吃上一桌浓浓家乡口味的饭菜,无论你在外受到多大的创伤,都会把它抚平。因而,无论你嫁多远,无论你离家多年,都会想回家。那份急切,那份喜悦的心情,只有出嫁女儿才有深刻体会。
曾以为娘家永远是我停歇的码头,曾以为母亲的怀抱永远会为我张开,曾以为母亲的唠叨会永远萦绕在我耳边,曾以为无论在外受了委屈,回家都有人为我着急,为我擦泪。直到有一天,爹娘的照片全挂在堂屋墙壁的中央,呼爹爹不应,喊娘娘不作声,才发现家不再是我的“家”,这里不再是疲惫时可以休息的驿站。我的身份也不再是女儿,而是小妹,小姑子,我彻彻底底成了一客人。虽然,我也经常回娘家,可我再也找不到那份急切与喜悦了。
可今天,我却例外,依旧带着深深的牵挂,回家的心依旧急切,依旧喜悦,正如那挂在天空中的太阳。
如今,一年之中我企盼回家的日子只有两天,一是清明,二是中元。在这两个日子,我不是客人,而是做回女儿回家“看”爹娘,与他们唠唠嗑。
一路上,孩子们对我在纸杂店为爹娘及先人们买的一大袋幂币颇感兴趣,总想拿出来瞧瞧,可我绝不答应,生怕它们被弄坏,那可是唯一能孝顺爹娘的途径。虽然我也怀疑这些花花绿绿的纸币真是另外一个世界的钱币?真能让清贫一辈子的爹娘在那边衣食无忧?可为求自己内心的平和,补救那无以为报的养育之恩,宁愿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任凭纸杂店老板的宰割,把“金山”“银船”买了,把各种幂币买了,把各种生活用品捎上,装进一个大盒子,买回家。
汽车在公路上飞驶着,望着窗外那越来越熟悉的土地,家越来越近了。昨晚不知为啥,噩梦连连,半夜被惊醒了,再无睡意。因而在车上我竟然地睡着了。
迷糊中,只见母亲笑眯眯地接过我手上的袋子,“买这么多,你爹在那边可要发财了。也好,他在世苦了一辈子,也该享享福喽!”这是一年中,我带礼物回家时,唯一不会被责怪的一次。
图片来自网络母亲拿出早已准备好的炒花生、糖果之类的东西摆在桌上让我们吃,那饱经风霜干枯的手一拉着我女儿的手说:“长这么高了,越长越像你妈了。哎,你们现在的生活好,你妈小时候过得苦呢,长大了,你要好好孝顺你妈。”我瞧见了母亲的眼里闪烁着泪花。女儿不喜欢听这样的话题,挣脱她的手,逃走了。
“你们饿了吧?我去做饭。”母亲说完,佝偻着背走向灶屋,我也尾随了去。我喜欢同母亲一起,听她说家长里短的,听她说附近十里八乡的新鲜事……总之,不管我离家多远,因为有母亲,一切都不会觉得陌生,好像从没离开过家乡一样。
母亲又像往常一样,每年这一天,她又在不停地跟我聊起奶奶生前的点点滴滴,念及奶奶对她的好;聊起她与爹的陈年往事,她的眼角似乎总会闪烁着一种光芒,一种沉寂在幸福回忆中的喜悦。
母亲准备了爹与奶奶生前爱吃的小菜,然后又张罗我们喜欢吃的菜肴。一切准备工作就绪后,母亲烧火,我炒菜,一桌子的家乡风味出来了。
这时,母亲会叫大哥祭祀祖先,她则在旁喃喃地说“爹,娘,他爹,吃饭喽……”,开始絮絮叨叨家常,说着说着,声音有点哽咽了,眼角涌出了不少泪水。
“到舅舅家了!”孩子们欢呼声,把我梦中惊醒。我还沉寂在梦中的幸福,走下车,便大喊“娘,我回来了!”,许久不见回应声,倍感失落,欲去寻找,抬头一看,只见母亲在墙壁上笑眯眯地望着我,顿时清醒过来,伤悲袭击而来。
哥嫂已准备好饭菜,只等我们一起来祭祀先人,我把一年的思念放进杯酒中,洒在地上,不知爹娘品尝到了没?我把“子欲养而亲不待”的忏悔放讲了那些花花绿绿的冥币中,不知爹娘收到没?如今,我正如当年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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