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新镇小茂
文
年1月，当“纸嫁衣”这个名字首次出现在玩家视野里的时候，整个游戏圈或许还没有人能预料到，在之后的两年，这三个字会频繁地在大众社交媒体刷屏，将原本极为小众的恐怖解谜游戏类型在国内推广出圈。
上周五，也就是中元节这天，《纸嫁衣》系列最新作《纸嫁衣4：红丝缠》上线了。首发当天，《红丝缠》同时登顶APPStore免费榜、TapTap热门榜和好游快爆人气榜，在后两个平台均拿到9.0以上的高分。
此外，本作还解锁了一项不可思议的成就——上线首日冲上微博热搜第一。通常情况下，只有那几款你老妈都能叫得出名字的头部游戏才能获得此热度。《纸嫁衣》作为一款恐怖游戏做到这个程度，完全足以载入中国独立游戏史册了。
《纸嫁衣》系列由成都独立游戏团队“心动互娱”开发，玩法是非常经典的点触式解谜。小成本游戏经常会选用这类玩法，不用费工夫设计动作系统，玩家只需要在静止的场景中收集线索和物品，将手头所有的信息用逻辑串联起来。
也因为这一点，其实最开始，很多主流游戏玩家看到《纸嫁衣》的第一反应是“这游戏这么简陋，是怎么上热搜的”。游戏初代的画面水平处处透露着贫穷，即使后续作品明显有所改善，也和“大制作”这三个字扯不到关系。
因此，在题材小众、玩法都差不多、甚至还被吐槽简陋的情况下，解谜游戏里唯独《纸嫁衣》系列火出个虎虎生风，火出个一日千里，你是否多多少少对此有点好奇呢？
作为从系列初代开始入坑，每作刚上线都会第一时间体验的老粉，我个人觉得自己对此稍微有点发言权。不过为了防止你们觉得我在打广告或是无脑吹，我首先想简单聊几个这游戏的缺点。
首先，《纸嫁衣》是一款无内购的免费游戏，完全靠玩家在游戏内看广告来盈利。玩家只有在每章结尾进入下一章的时候必须要看一个广告，其他时间都可以自主选择是否观看广告，来获得提示或跳过解密和小游戏。
所以直接了当一点，我怀疑《纸嫁衣》存在很多“刻意让你看广告”的设计，或者用一句主观的话，我觉得这游戏的“解密过程”有点太难了。
虽说解密难度与玩家的个人水平有很大的关联，而且我的确觉得自己是个菜鸟。但《纸嫁衣》里的很多谜题并不单纯是推理逻辑难，而是计算量太大。即使你搞明白了背后的原理，想得到答案也得规规矩矩拿起笔，在纸上慢慢比划。这个过程需要花费许多时间，也不能给玩家提供太多拨云见日的正反馈。相比之下，直接看个30秒的广告明显省事多了。
而且，游戏里有大量辨析度非常低的“鬼画符”。它们也许来自民俗典故记载，也许是开发团队自己设计的。但作为游戏中的符号，它们看起来过于复杂，且相似度太高了。普通玩家不太可能在脑海里记住，要么用手机截图，要么用纸笔记录，然后在解谜时一一对照。很多时候，我还是更愿意直接看个30秒的广告。
另外，《纸嫁衣》在游戏后期都会加入一些难度颇高的小游戏，可能是对手速和记忆力要求都非常高的音游，或是这种我个人特别不擅长的走格子拼图，每每让我按到手指发酸、猪脑冒烟，最后还是无奈选择看30秒广告跳过。
所以，经常有玩家调侃《纸嫁衣》其实应该改叫《广告模拟器》，玩到后期可能会让你放弃解谜的欲望选择住在广告里。
当然，我觉得这种设计思路没啥可批评的，反而很有借鉴意义。因为开发者辛辛苦苦制作游戏，广告是他们唯一的盈利渠道，肯定得尽量利用。只是站在普通玩家的立场上，游戏体验多多少少会受到影响。
所以，《纸嫁衣》作为一款恐怖解谜游戏，它的玩法本身其实平平无奇，只是靠某些其他内容吸引眼球，才在全网爆火的吗？
这倒不至于，因为《纸嫁衣》系列的玩家口碑有目共睹，每一作都在TapTap等平台拿到9.0以上的高分。事实上，抛去我怀疑它在刻意刁难玩家的内容，《纸嫁衣》整体的谜题设计水平、难度曲线和画面演出都比较优秀。它是真的好玩，才能每次新作上线就吸引我第一时间去玩。
况且《纸嫁衣》系列是越来越火的，这意味着玩家对它的期待不断攀升。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是这游戏的玩法一直在进步。
《纸嫁衣》初代在去年1月份上线的时候，“中式恐怖”概念（我们此前聊过，就不在这里细讲了）还不像现在这么火。游戏围绕“冥婚”为主题的设计思路，美术和玩法都让很多玩家眼前一亮。
而且，即使是现在看起来最贫穷的第一部，也有楼道鬼打墙这个被玩家津津乐道的关卡。我们的主角被困在了自家小区的楼里，不管咋走都会被传送到莫名其妙的楼层，跟和蔼可亲的四大爷撞个满怀。
游戏在这里引入了“阴阳眼”设计。你可以利用手机看到“里世界”，内外配合解开“鬼打墙”之谜，是个非常经典的恐怖设计机制。玩家在解密过程中达成某些条件时还能开启捷径，又有点像一个简易版的立体箱庭世界。
系列口碑巅峰的《纸嫁衣2：奘铃村》则对民俗文化挖掘得更深。这里不是说游戏中妖魔鬼怪们的法力更高强了啊，而是吸收了大量的传统艺术，场景更加细致真实，还把戏曲等元素融入了游戏玩法中。
《奘铃村》最让我印象深刻的演出是一段皮影戏。游戏把戏曲的剧情和现实进行了逻辑互通。戏里主角被紧闭的大门挡住，我们就需要在外面的道具们上把“闭”字改写成“开”。当你操作主角在戏中打败反派，现实里阻挡玩家的恐怖纸人也会被破坏。
再到《纸嫁衣3：鸳鸯债》，又引入了新玩法“切换视角解谜”。《鸳鸯债》中你可以同时代入男女两位主角的视角冒险。许多时间里，女主以灵魂姿态身处于阴阳界中，相当于同一片空间里的平行世界。男女主的能力也不一样，男主看不到灵异事物，女主则无法搬运物品，需要互相配合解谜，有点像在玩双人游戏。
很多游戏也存在类似的时间/空间要素，它们通常是一款游戏的点睛之笔。比如《泰坦天降2》的时空关卡，玩家在这关可以通过时空穿梭手套改变过去的“因”，从而影响现在的“果”，体验极为震撼，一直被视为游戏设计的教科书关卡之一。
最新的《纸嫁衣4：红丝缠》虽然在玩法上没有很大的创新，但制作水平是历代最精良的。不论是美术、演出还是谜题的逻辑性都比以前更精致成熟。系列老粉也许会产生审美疲劳感，却也是最难挑出缺点的一作。
而且《纸嫁衣》系列还有个优点，是它的难度曲线非常顺滑。通常每作都有5个章节，前两章的谜题非常简单，往往是些排序、记忆题；3、4章节加入需要思考的逻辑推理；最后一章则变得极难，将前面的元素融合并提升难度。所有这些结合起来，像你在一款游戏里经历了随堂测验、期末考试和高考，像是从弱小的哥布林打到大魔王。即使里面有一些阴间谜题，还是让人忍不住一部接一部玩下去。
前期的解谜难度是很亲民的，但依然需要计算
好了，我上面又打了一大堆字安利《纸嫁衣》的优点，就是想告诉你这游戏真不赖，硬核玩家也能玩的下去，外加一年两作的高产量，肯定能给《纸嫁衣》带来不少铁粉。
不过这还不能解释所有问题。设计优秀的恐怖解谜游戏一大堆，《纸嫁衣》系列未必是最好的，更别提许多人就是一路看广告跳过解谜。可为什么只有它能火到微博热搜第一呢？
其实吧，占比多数的轻度玩家不会热衷于解谜，民俗恐怖也只是个噱头。那么多代过来，吓人的玩意早就被玩家吃透了，说实话已经没多少人把《纸嫁衣》当成恐怖游戏玩了。
所以我觉得，《纸嫁衣》系列能火出圈，更关键的原因是它的剧情。每部都是一个刻骨铭心的男女爱情故事，让许多玩家把它当成了爱情连续剧追更，更像是为了这点醋才包的饺子。
《纸嫁衣》的故事得从千年前的玄奘取经讲起。我们的唐僧师傅西行取经途中曾路过游戏里的奘铃村，为解决村里流行病停留过一段时间，最终解决了病源，并留下《六葬真经》渡化村民。
然而学医救不了这些村民，在玄奘的盛名笼罩下，人性的贪婪逐渐滋生。奘铃村诞生了一个“六葬菩萨”邪教，捏造出献祭年轻女子给“菩萨”的仪式，并且世世代代洗脑整个村子。《纸嫁衣》的故事主线，就是新时代的“纸新娘”们，爱上了来自外界的男子，一起反抗奘铃村邪教的故事。
物理反抗
爱情故事和鬼故事是一种绝配，这在我国的《聊斋志异》中就得到过完美验证。不仅爱情故事在书中占有最大的比重，且现今流传最广的聊斋故事也是爱情题材的《聂小倩》。
游戏制作组也在接受采访时谈过这一点，他们认为爱情的感人之处在于“永恒”，鬼故事跨越阴阳和生死，比现实世界更容易表达出“至死不渝”。
特别在立人设这件事上，《纸嫁衣》做的可谓是得心应手。无论是一代性格对立、相爱相杀的姐妹花；二代两位坚持“物理驱鬼”的唯物主义战士；三代看似大小姐脾气实则体贴的女主+看似软弱实则爷们的男主；还是四代两位“高段位”的职场精英，几乎每名主角都有令人印象深刻的性格，每代都能打造出完美CP感。
过于复杂，看看就好
所以，有瑕疵但依然过硬的游戏质量是《纸嫁衣》活下来的根基，在此基础上打造的人设和CP则形成了某种品牌效应，才能在社交平台掀起讨论和二创热潮。比如抖音上纸嫁衣的TAG有5.7亿次播放，但最热门的视频都是COSPLAY和音乐翻唱。
某种程度上，《纸嫁衣》带给玩家的情感慰藉已经超过了它作为游戏的玩乐功能。这样一来，它能爆火出游戏圈也就不那么奇怪了。
而且我们能够看到，制作组没有被一时的成功冲昏头脑，去售卖IP，或是胡乱改造游戏恰烂钱。他们没有放缓开发速度，制作出的游戏却更精良了，显然是把赚到的钱投入了更有用的地方去。
这样一款“高产似母猪”，同时还能另辟蹊径扩宽市场的游戏IP，有什么理由阻止它更成功一些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