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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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Uhjnbcbe - 2024/2/18 16:3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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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吴国华,男,大冶市保安镇人,大冶三中教师、大冶作协会员。散文、诗歌散见于《*石日报》、《五彩石》、《*石文学》和《铜草花》等报刊。

不能忘却的记忆

吴国华

早晨,太阳徐徐升起的时候,我自东往西行走在保安新街熙熙攘攘的人流之中。经过蝴蝶山和杨家地的时候,我都会情不自禁地要放慢脚步。

灿烂的阳光洒落在沿途街道上,那挺拔的银杏树梢和洁净的大理石地砖、嵌挂在钢杆上的漂亮路灯,都涂上了一层金红色的光泽。这样的光泽,每次都能使我的思绪走向悠远。

在我的眼里,蝴蝶山和杨家地不仅仅是两个再普通不过的地名,而是回首风起云涌的大革命时期当地众多往事的绝佳场所。很多人不知道,这两个地方下面的每一寸热土里,着着实实洇染过许许多多革命志士滚烫的鲜血。

很久以前,蝴蝶山是荒凉幽寂的乱坟岗,而杨家地则是水草丛生的滩涂地,这两个地方旧时都处在保安街的偏僻之所。年轰轰烈烈的大革命失败后,一直人迹罕至的蝴蝶山和杨家地便突然喧嚣起来,一时成为反动派杀害当地共产*人和革命群众的主要刑场。近些年随着保安街的迅速扩张,这两个地方又一步步走进繁华的街区腹地。如今,蝴蝶山已是教书育人的中学校园,而杨家地也变成漂亮的居民小区。

年中元节期间,我又一次踏访了这两处地方。我注意到,蝴蝶山校园和杨家地小区的布局都很齐整,教室、住宅高低大小错落。楼与楼之间,栽种有成簇的花草林木,看上去茂盛葱茏,彰显着大自然蓬勃的生命力。它们似乎在告诉我:英雄虽逝,但精神永生。正如鲁迅先生所说:“血沃中华肥劲草,寒凝大地发春华……”

当初,革命先烈们倒在这里的时候,我还没有出生,这儿早先发生过的一切,仿佛离我是那么遥远。如今,我来到这里,又觉得与他们是那样的亲近,好似触手可及。

“财主良田咱们开,财主树木咱们栽。财主房子咱们盖,财主心肠蛇蝎坏。咱种五谷咽糠菜,咱栽树木无片柴。咱烧砖瓦住草棚,咱愁吃穿何处来?千年*土转本主,冤仇桩桩心里埋。革命风暴席卷起,村村清算斗老财......”如火如荼的大革命时期,类似这样直白通俗、读来琅琅上口的民间小调,随着一个个革命者的足迹,传唱于保安镇的十里八村。

—年代,一批坚定的共产*人,在鄂冶两县交界处的保安湖畔发动群众,发展*员,成立*组织,建立农会,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打土豪、斗劣绅”、“减租减息”等革命活动。

年,一个秋日的*昏,一位30岁出头、带着简单行李的读书人来到保安街,以私塾先生的身份,住进了洪山寺。没有人知道,这位看上去有些腼腆的年轻书生,便是日后大名鼎鼎、在保安掀起农民革命狂澜、时任中共大冶县委委员兼第七区区委书记的朱少甫。

朱少甫到保安不久,便与李名声、杜光成、张友典、王汉臣等一批当地共产*员很快结成挚友和知己。他们年龄相仿、志趣相投,组织在一起,出没于田间地头和三街六巷,向广大贫苦兄弟讲解恶霸地主压榨剥削的原由,以及大家要抱团起来抗争的道理。

朱少甫他们在走访交谈过程中,深深感受到底层百姓对文化知识的渴求,还想方设法办起了夜校识字班,为那些没机会读书的农家子弟创造学习条件,帮助他们在黑暗中寻找出路。

在保安办学和交友的经历,为朱少甫他们日后的革命工作提供了深厚土壤和不竭源泉,也播下了革命火种。这些火种里,就有日后走上光明道路的李名铜、王忠华、李相梓等先进爱国青年。

年7月15日“宁汉合流”后,革命形势急转直下,保安镇的共产*组织受到残酷破坏,被迫转入地下活动。

年6月,因叛徒出卖,朱少甫不幸被捕入狱。反动派软硬兼施对他进行百般诱降,还巧言令色对他说:只要你写份自首书,马上就放你回家。朱少甫斩钉截铁地回答:你放不放我,我都是共产*员,都要同你们斗争到底!敌人无计可施,同年7月,将他枪杀于保安街蝴蝶山。

嗣后,李名声也倒在反动派追杀的枪口之下。而杜光成、张友典,王汉臣等共产*员也相继被捕,亦于保安街杨家地被反动民团杀害。

记得几年前,我曾与保安街一位杜姓老者有过一次交谈,忆起早年间革命者的被害经过,他翘起大拇指,说,共产*,真英雄,独一份——年,我有十几岁了,早到了记事的年龄。那时节,保安这座小镇全乱了,几乎天天在杀人。他们连妇女儿童也不放过,走街窜巷追赶着四处捕人。地下*员杜光成是我远房族叔,杀害他那天的情景我记得尤为清晰:我家门前的小巷一大早就被封锁了,三、四个民团士兵拿着枪戒守在巷口。时值7月,天气闷热,士兵们押着杜光成.从巷口经过。他被五花大绑,衣衫褴褛,身上到处沾着血迹,但他始终昂首挺胸,脸上好像还带着微笑,眼睛大而闪亮。一边走还一边引吭高呼:老子杜光成,是个共产*人,火烧我不怕,只要主义存......。民团们手中的刀枪令人胆怯。杜光成是用煤油活活烧死的,在杨家地。烧的时候,我没在场,烧过后,我跟着人群上前去看过,唉,现场那个惨呀......一个年轻的生命,一把火便化成了一缕青烟,没有了......

老先生还告诉我,杜光成的妻子陈氏,跟随丈夫一道参加革命,丈夫被害后便去了江西苏区,年也牺牲在一次反“围剿”的战斗中。

杜老先生讲完这段故事后,很长很长的时间里,不再说话,他只静静地望着前方,好像回到了从前那个凄风苦雨的世界......

想想吧,那时的保安镇该是怎样的白色恐怖——民团和*警穷凶极恶地出没于街头巷尾,湖面港汊上游曳着横冲直撞的捕人船舶,还有牢房暗室里虎视耽耽的铁索、刑具,以及刑场上高高举起的屠刀......

史载,年夏天,保安镇有据可查、有名有姓,仅被害于蝴蝶山、杨家地这两个地方的共产*员和革命群众便超过一百名。一个个血气方刚的年轻生命须臾之间骤然而逝,说这两个地方当年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一点都不夸张——

张友典,年任大冶县苏维埃委员。年6月被民团逮捕,绑到保安街,用煤油活活烧死,尸首扔进杨家地万人坑,时年32岁;

祝禹门,年4月任乡赤卫队副指挥长。年7月由于叛徒告密,被民团逮捕,在蝴蝶山被砍成八块,时年31岁;

王汉臣,年3月任中共大冶县委委员。年7月被杀害,反动民团不许亲属安葬,将其扔进杨家地万人坑,露天暴尸,时年32岁;

王全*,年7月任区联络员。年6月被民团抓捕,在杨家地用开水活活泡死,时年30岁;

杨美林,年4月任区苏维埃交通员。年6月19日夜被捕。第二天,民团将杨美林游街示众,割掉双耳,砍断脚筋,淋透煤油,拖到蝴蝶山活活烧死,时年31岁;

龙德权,年4月参加赤卫队。同年7月9日被捕,绑送到蝴蝶山,被民团剜掉双眼后杀害,时年31岁;

......

值得一提的是,在众多殉道者中,还有陈友、朱周氏和尹刘氏三位英姿飒爽的女性,她们当年是乡苏维埃的妇女代表,分别已为人妻、人母。便是这三位超凡脱俗的女子舍小家为大家,积极动员组织广大妇女做*鞋支援前线,给赤卫队战士补衣洗裳,烧茶做饭。年7月先后被国民*民团捕杀于杨家地。行刑时,匪徒惨无人道地将她们的乳房割掉、肚子剖开,装进石头......

资料上这一个个生硬冰冷的文字,读得我不寒而栗、毛骨悚然,浑身直冒冷汗——浇上煤油、砍成八块、开水浸泡、剜去双眼、割掉两耳、砍断脚筋、剖开肚子、割掉乳房......人世间的丑陋与黑暗,被刽子手们演绎到了极致,恐怕连魔*都要退避三舍、自叹弗如——暴虐、凶悍、狰狞、残酷、阴*......我以为,用尽天下所有的诅咒语言,都形容不出杀人者的罪孽与邪恶!

查寻相关资料,我还发现,当年最小的死难者竟然不满17岁。老天!这个年龄的孩子才上中学吧?正是无忧无虑、快乐成长的时候。可这位叫刘应金的少年,却为他心中为之憧憬的新生活义无反顾地捐躯了,豆冠年华在腥风血雨中戛然而止......

我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揪了一下,滚过一阵剧痛!徘徊在蝴蝶山和杨家地之间,仰望苍天,我长长地吐出一口气......

蝴蝶山、杨家地见证过往昔一段不堪回首的峥嵘历史,也深藏着几代人的痛苦记忆。在一篇本土作者的怀念文章上,我看到过这样一个故事:一名姓李的老先生,每年清明节和中元节都要来到蝴蝶山。他会在山地间的荒草和杂树下坐一会儿——他脚下曾经的万人坑里,埋葬着他被害的亲人。这些年来,他亲眼看到蝴蝶山慢慢被人们所改变。而他自己,这个昔日保安地区地下*员的后代,也已经老了。

他回忆说,被反动派杀害后的革命者遗体,大多不准收敛,要作为所谓“杀一儆百的罪证”进行“示众”。年夏天,正是一年中最热的季节,大部分遗体当天便开始变质腐烂,空气中弥散着令人窒息的气味。白匪们押来无辜百姓,强迫他们用树枝驱散苍蝇飞虫,一直要等到众人“受到震慑”后才扔进万人坑......

站在以前被鲜血浸染过的地方,我不止一次地使劲想象过当年刑场上情形——齐腰深的荒草间,一条人们踩出来的羊肠小径向前宛延,远处掠过几声惊*未定的鸟啼,听上去凄厉无比......天地之间,小径尽头,在野花和树丛之中,挺立着一个个大义凛然的身影,他们虽然戴着脚镣手铐,却始终高扬着不屈的头颅......

不知不觉间我来到了蝴蝶山学校大门跟前。恰巧,不远处的教室里有学生正在齐声朗诵方志敏烈士临刑前写下的那段著名文字:“......死了,我流血的地方,或者我瘗骨的地方,或许会长出一朵可爱的花来,这朵花你们就看作是我的精诚的寄托吧!在微风的吹拂中,如果那朵花是上下点头,那就可视为我对于为中国民族解放奋斗的爱国志士们在致以热诚的敬礼;如果那朵花是左右摇摆,那就可视为我在提劲儿唱着革命之歌,鼓励战士们前进啦......”

我突然感觉阳光热烈起来。隔着校门,仔细端详校园内外,眼前的一切开始变得柔和很多,太阳光在树木茂密的枝叶间闪闪烁烁,一派光辉耀眼的景致,宛若在回应方志敏烈士当年那浪漫的畅想。

时值中元时节,山边空旷处有人早早地燃起了祭祀的香纸炮烛。袅袅升腾的烟雾之中,我突然想起一桩陈年旧事:三十多年前,我有过一位邻居,七十来岁,一个平平常常的小老头。每到中元节给祖先准备祭品的时候,他都会牢牢记着给革命先贤也包上几沓纸钱化袱,化袱封面上用毛笔工工整整地写上“伟大领袖毛主席收用”、“革命烈士收用”和“保安镇公民某某某拜奠”等字样。老人如此这般,几十年如一日从未间断。这位经历过新旧社会两重天的老先生,对如今的幸福生活感同身受,他用中国最传统最隆重的礼仪,来抒发自己内心对共产*最朴素的礼赞和感恩。老先生当年一丝不苟、虔诚无比的样子犹在眼前,想来至今令人动容。

回味着往事,我折回脚步。蝴蝶山至杨家地之间,是一家挨着一家的商场和酒店,人来人往,热闹非常。我信步来到一家童装店门口,店主是一位年轻的女子,她婷婷走到跟前,热情地问我想买点什么。我笑了笑,说就看看。然后我问她可知道蝴蝶山和杨家地这两处地方,以前是反动派杀过人的刑场。她忽闪着漂亮的大眼睛,有点疑窦的样子瞅着我,用绵软的普通话说:“大叔你还别不信,这事我还真的知道。小时候听我爸爸讲过,上学时老师还带着我们去过蝴蝶山,讲过杨美林烈士的故事呢......”

闻言,我释然,报以微笑。我告诉她,我上学时,老师也带着我们到革命烈士就义过的地方给他们献过花。其实,到现在我都还记得老师给我们讲过,那些坚贞的身影从未离我们远去,他们的灵*终是不灭的。

是呵,岁月如白驹过隙。一晃近百年的时光过去了,保安镇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先烈们为之奋斗过的美好梦想近在咫尺,和平国土上的人们已过上了衣食无忧的小康生活。而我以为,更为重要的是,“大革命、苏维埃、农民协会、赤卫队员、地下*员、革命烈士......”等等,这些火红年代令人热血沸腾的人和事,在年复一年的记忆沉淀中,已然凝练成了一颗颗历史天空里不落的星辰——时间愈长,愈显深邃和明亮,让一代又一代的人们永远仰望和追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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