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元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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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她与皇帝自小定下婚约,等到及笄时,却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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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篇内容为虚构故事,如有雷同实属巧合。

1

“你打算什么时候嫁进皇宫来啊。”

这是萧皖今年第十九次问我了。

也是无数次被人这样问着了。

姜太后老了就盼着抱孙子了,有段日子日日地将我召进宫里去,慈爱地抚摸着我的手,指天发誓她绝不会干涉我同萧承谦的婚姻生活,她只会当这世界上顶顶好的一位婆婆,这辈子不可能为难我。

说来说去,她还是在问我,打算什么时候嫁进皇宫去。

母亲更是着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恨铁不成钢地点我的额头:“皇家明里暗里都透了那么多次口风过来了,你怎的就不肯松口,到底打算什么时候嫁?矜持过了头就只能掉价了你!”

我是真的不慌不忙,给自己斟了一杯茶,慢慢地喝着,品着:“盛夏将至,母亲的火气未免太大了些,不若坐下,平心静气地与女儿一起喝杯茶。”

母亲气得一甩帕子,跨出门去:“本以为女儿家仪态端庄些总归是好的,从前便对你严了些,谁知道竟将你养出这么一个蠢笨性子来!”

丫鬟来劝我,让我向母亲赔个礼道个歉,我充耳不闻。

仪态万千,端庄优雅,这不就是他们一直希望我的样子吗。

从小到大,我的父母和岑氏亲族恨不能将我涂上泥,塑了金身,供成像那案板上的菩萨般慈善大方。

他们说,那才是母仪天下之态。

现如今我是长成了他们希望的样子,但就是不愿意嫁。我骨子里犟得很,萧承谦明白这点,所以他不会逼我,他不催我,这世上自然没有第二个人敢催我。

我当然明白岑氏家族是如何的百爪挠心,就像一株花大力气栽培的树,按照你的期望开花结果,眼看着果子就要成熟,但就是不肯掉落,缀在半空中,想吃却吃不到。

对镜之时我才猛然惊觉,一下子竟也过了这许多年。我从小住在这间闺房里,年幼时眉眼间还有些调皮灵气,长到如今却是寡淡得像水一样。

无趣极了。

我怔愣愣地看向镜中,时光像是流水般缓缓荡涤开来。

岑家是旧朝大族,在文人之中威望极盛,人人都以求得岑氏女儿为荣。

十一岁时我被送往闽南舅家将养,那时京城的局势太乱,岑氏的嫡支只我一个女儿,岑氏的女儿向来比男子要金贵些。为避风雨,我在舅舅家里养了四年。

后来,岑家二房因着旗帜鲜明地支持前朝,新皇即位后清算,二房斩首的斩首,充*的充*,人丁四下就零落了。

长房被好生敲打了一番,日子过得战战兢兢,如履薄冰,更加不敢将我接回京城。

刚到闽南的时候,我还很拘束,见到舅母要行礼,却被舅母一把揽在怀里叫心肝儿。我第一次体会到了在家规森严的岑家没有的亲情天伦之爱。

舅母生表哥的时候坏了身子,这辈子是再没有第二个孩子的了,舅舅舅母伉俪情深,纳不得妾。

但舅母又发了疯般地想要个女儿,我去了之后,自然是被娇宠得无法无天。

不想练字就不练了,不想弹琴就不弹了。

春日里在漫山遍野的火红茶花里奔跑,表哥寻来白色的茶花给我扎花环,夸我漂亮得像仙子。

夏日里吃在冰水里泡过的荔枝,我贪吃没有节制,吃上火了躺在床上哼哼,急得舅母团团转。

隔壁王侍郎的女儿得了只雪白的兔兔,日日来我眼前晃,我看得心焦,回家去就大哭。

舅舅第二日便亲自去了州里,四处寻遍了,给我寻了只更加可爱的兔子,雪白的绒毛里夹杂些淡蓝色的小毛,月光下仿佛蒙了一层淡淡的蓝色光晕。

看我抱着兔兔破涕为笑,舅母又是好笑又是担心:“禾儿被我们养得性子这样野,女孩子的脂粉钗环竟是全然不感兴趣,琴棋书画也荒废许多年,也不知等她回了京城,阿姐会不会怪罪下来。”

我才不管呢。

我就喜欢兔兔,软乎乎的,多可爱。

2

“小姐,明成公主派人来唤您入宫呢。”丫鬟侍棠在旁道。

我从镜中回过神来,舅舅家的事情已经过了好多年,压一压眼底起的波澜,恢复了平静,收敛衣裙站起身来:“走吧。”

进宫的时候萧皖正在试嫁衣,火红的嫁衣,美貌少女明眸皓齿,嫣然一笑,风度颇有些令人倾倒。

我笑着站到她身后:“公主殿下生得这样美,怕是要将咱们的新郎官迷晕在洞房里了。”

萧皖抬起脸,娇矜地笑:“那可不,陆青云自然是要被我迷得神*颠倒,迷到这辈子眼里都只能有我一个人。”

我抿嘴笑,朗声向外喊道:“陆统领,可听见了?”

黑衣冷峻的青年将*抱剑倚在门框边,萧皖一见他便似被踩了尾巴的猫,脸红了:“你你你,你怎么来了!大婚之前夫妻不能见面的!”

陆青云挑眉,一向漠然的脸上竟隐隐有些笑意:“这不是来被你迷得神*颠倒吗?”

萧皖扑上来捶陆青云,陆青云忍不住地笑了出来,自从陆青云将萧皖从胶东带回来,两个人定了亲之后,陆青云就经常笑了。

那样清冷的少年因为情意而眉梢眼角都染上笑的时候,当真是要人命了。

我知趣地一笑,退了出去,为他们两人将房门掩上。一转头却是碰见了萧承谦。

我并没有刻意地避开萧承谦,却不知道为何我们两人却有些日子不见了,我寻思着他是皇帝他最大,便先开口了:“往后萧皖出嫁了,这宫里倒是要少一大半的热闹了。”

萧承谦挑眉:“你嫁进宫里来不就又热闹了吗?”

他又贴近我的耳朵:“咱们再生十个八个的猴崽子,你想要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我只是淡淡地笑着,并没有回答。

气氛一下子冷了下来。

我带着侍棠便要走,萧承谦一把扯住我的手。

他嘴角的笑渐渐收了回去,眉目间显出冷色:“岑禾懿,你还是要识趣些,莫不是你真以为,朕这个皇后之位,除了你,就再没有别人能坐了吗?”

我抬起脸同他对视,十分诚恳地劝他:“陛下觉得谁合适,大可明日求了太后娘娘的懿旨,娶进宫来就是。”

萧承谦怒极反笑:“好!好!岑禾懿,你好得很呐!合着朕这许多年的情意都错付了!”

我恭敬地福身行礼:“皇上说笑了,臣女如何担得您一句情。”

回到府里,侍棠来告诉我,萧承谦在宫里喝得酩酊大醉,将太后娘娘吓坏了。侍棠看着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小姐,其实奴婢也不懂,您同陛下少年时候不是极要好的吗?怎的如今……”

我不理她,晃着手里一杯清茶:“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我仿佛想起来什么:“今夜房中不必留人伺候,你去吧。”

侍棠恭敬地退下:“是。”

夜里,我坐在屋檐上喝酒,看见侍棠悄悄潜进了母亲的院子里,待了好一会儿才出来。

我品着梨花白,嘴角流出一抹冷笑。

第二日我就听说,母亲派了人悄悄去将岑氏远房的一位表小姐接进了京城。进家门的时候我吩咐人去看了一眼,说是与我的神态有七八分的相似。

心里一下子明白母亲想做些什么。

低眉莞尔一笑,到底是今时不同往日了,岑氏又恢复元气了。一颗棋子废了,再扶持另外一颗相似的便也好。倒不像当年,为了将我这颗不听话的棋子驯服,要费那样大的功夫。

3

我在闽南长到十五岁时,京城的局势渐渐稳当了,少帝平安长大,是可以册妃成亲的年纪了。旧氏族和新朝需要一个和解妥协的机会。

作为岑家的嫡长女,我自然就被推了出来。人还在闽南,与少帝的婚约就已经定下来了。

阿娘派人来闽南接我的时候大约也是怎么都没想到,我会拼了命地挣扎,说什么也不肯回京城。我只肯同舅舅舅母还有表哥待在一起。

我讨厌京城冷湿的冬日,我讨厌在京城时说一句话要转三个心眼的小心,我讨厌在京城被束缚的感觉。我只愿能在闽南撒野,做一辈子的野丫头也没关系。

那段时间舅母的头发愁白了好些,她不住地劝着舅舅:“禾丫头终究不是你我亲生,哪有这样一直留着她的道理,过了年就要下聘了,新嫁娘不在京城如何是好?天子之怒你我如何承受得住?”

舅舅闻言,狠敲桌子:“当初我就没答应过要将禾丫头嫁进皇宫里!这些人自己结下的梁子冤家要化解,却凭何来打我姑娘的主意!谁知道那小皇帝是高是瘦是圆是扁?却就要拴住我姑娘一生,我乔家还没脓包到那个地步,要拿自家女儿一生的幸福去换前程!”

舅舅将我唤到祠堂,问我:“禾丫头,舅舅只问你一次,你愿不愿意嫁?”

我仰头看着舅舅,问出这些日子来,我一直疑惑的问题:“舅舅,难道就因我是女儿身,这辈子就只能相夫教子才是对的吗?那我学琴棋书画,学诗书六礼都只是为了以娱他人吗?”

舅舅摸我的头顶:“不,禾儿,你喜欢放风筝也是对的,喜欢弹琵琶也是对的,你学什么都只因你真心喜欢,心之所向才是对的。有舅舅,你可以长成你想长成的任何模样。”

我挺直了脊梁跪在祖宗牌位面前,清晰地道:“那禾儿不愿。”

不愿连面都没见过便托付了终生,不愿被当成一件和平的礼物,不愿做那菟丝子形状。

我岑禾懿,必定是那穿透云霄的凌云木。

舅舅不住地点头:“好,这才是我乔家的丫头,骨头是硬的!”

为着我这一句不愿,舅舅硬生生顶住了巨大的压力,对京城母亲焦急的斥令充耳不闻,京城的书信来了一封又一封,都被舅舅投进了火盆里。

表兄乔醒彼时已经进了地方驻*磨砺,听闻此事,连夜从*营里偷跑回来。

黎明时翻进我院墙,像小时候一样丢石子敲我的窗子。

他怀里揣着一包还是温热的姜丝糖,他站在我窗前,轻轻地擦了擦我哭得通红的眼睛,悄声说:“就知道你又背着爹爹娘亲偷偷哭了一夜,胆小*,等会儿把姜丝糖吃了,驱驱寒。”

见我还是不住地哭着,乔醒又说:“你放心,表哥护着你一生一世。只要你不想去的地方,没有人能强迫你去。”

旭日东升,乔醒的面目清俊,在斑斓的霞光里显得格外朝气蓬勃。

我一下子咧嘴笑了,轻轻点了点头。

乔醒这才松下心来也笑了,顾不得坐上一坐,又回*营里去了。

直到,秋菊开了,满城尽带*金甲的日子里,京城来的马车停在了乔府的门口,盛装华服的母亲沉着脸从马车上下来。

她的语气里是滔天的怒火,她眯着眼睛:“三弟真真是太客气了,一直将外甥女留在自己的府上视如己出,倒是叫我这个生身母亲感到惭愧了。”

舅舅挺直了脊梁:“大姐也不必话里话外地讥讽我,禾丫头既由我抚养长大,我自不可能会看着你将她推进火坑里去。只要我还活着一天,你就休想将禾儿送进皇宫去换那劳什子的满门荣耀!还有什么比阖府平安更重要的!”

母亲闻言便不再与舅舅争辩,雍容地笑着,将手伸来牵我,我却有些害怕这个满头珠翠的母亲,怯怯地往舅母身后缩了缩。

母亲的笑容僵在脸上,但她马上又调整了过来,手指冰凉如玉,轻轻拂过我的脸颊:“禾儿,母亲就不住在乔府了,在城里的乔家老宅,你若是想母亲了……”

我马上截断她的话头:“我不会想你的!”

母亲莞尔一笑:“你会主动来的。”

我说到做到,母亲来了一个月,我一次都没去看过她,她似乎也十分稳得住,怡然自得的在乔府大宴宾客,流水一般招待过府的夫人。

直到,*营里传来消息,乔醒出事了。

舅舅为官清廉,人刚直正义,得罪了不少同僚,没有肯帮他说话的,也不接受打点。

乔醒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舅舅一下子声誉如山倒,弹劾的纸片如雪花般飞向京城。

舅舅舅母一夜白头,人一下子就苍老了许多。他们提着礼盒一家一家地拜访、说情、求助,但没有一家肯开那个大门。

我咬咬唇,去了乔府老宅。

母亲端坐在正堂的大椅上,不紧不慢地撇着茶叶的浮沫:“来了?”

我走到母亲身前,像从前在京城时一般给她行礼:“见过母亲。”

母亲一把将茶碗掷到我面前,摔了个稀碎,滚烫的茶水和雪白的瓷片划过我的脸:“你倒还知道我是你母亲!”

我没有反抗,顺从跪下,磕头:“求母亲救救表哥。”

母亲似是平复了一些心情,扯着裙子绕到我身前来:“我就说,你会主动来找我的。你就给我跪在这里,先好好地想一想清楚,你究竟是个什么身份。到底是闽南乔家的表小姐还是我岑家嫡出的长房姑娘。”

我没有回答,再次磕头:“求母亲,救救表哥。”

母亲又慢条斯理地回去理好裙子坐下:“禾丫头,救乔醒的关键,不在我,在你啊。岑家远在京城,想伸手也是有心无力呀。只要你肯接下那道赐婚的圣旨,乔醒成了当今圣上的姻亲,又还有谁敢为难他呢?”

刚刚被茶水打湿的裤腿,现下冷风一吹,贴着肌肤,我冷冷地打了个寒战。

母亲垂下眼眸一笑:“禾丫头,你可要快些决定啊,我等得,圣上等得,独独只有阿醒等不得啊,我听说,那*营里的大牢,是要吃人的呀。”

我面无表情,良久,露出一个笑来:“谢母亲指点,禾儿明白了。”

她站起身来,亲自将我扶起来:“好禾儿,冬日里京城的雪是最好看的,我们加快些脚程,还能赶得上过年。”

我接下赐婚圣旨的那天,舅舅猛捶墙壁,将手都砸出血窟窿来,直骂自己不争气。

乔醒很快送了回来,还昏迷不醒的。好在*中查清了真相,还了乔醒清白。舅舅也连升三级,成了闽南的封疆大吏。

我走的那天乔醒仿佛感应一般的清醒过来,他踉踉跄跄地追在我马车后面,声声啼血一般。

母亲看着我,嘴角玩味:“不下去同阿醒道个别吗?”

我面无表情,拉下车帘,仿佛没有听见。

直到马车离开闽南很远我才崩溃地哭出声来,我知道,往后再也看不见闽南春天硕大鲜艳的茶花了。

可再也看不见的,又岂止茶花。

4

长得像我的那个小姑娘是从蜀地接来的,闺名唤作禾卿。我过去的时候母亲和周围的嬷嬷围着铜镜给她打扮,她转过头来看见我时,我觉出她周身的一丝瑟缩和不自在。

一下子心里软软地起了三分恻隐。

我开口对满屋的奴仆道:“都出去吧。”

母亲略微点了点头:“听大小姐的。”

屋内的人鱼贯而出,我走上前,拾起桌子上一枚珠钗,在岑禾卿的发髻上慢条斯理地比划了一下。

我似乎是专心致志地在帮禾卿打理妆发,话却是对着母亲说的:“母亲,你还是收手吧。”

母亲似乎动了怒,冷声道:“真是越大越没了规矩,你不肯当那个皇后,难道就你一人能当这个皇后了吗?倒不许我推了你妹妹上去,这样不正遂了你的愿吗?”

我回转身去正视母亲,真心实意地劝道:“母亲,天家的心思,没那么好琢磨的。只要你肯现在收手,我发誓,定保岑家满门荣华。”

母亲却满脸不耐烦:“你若是不肯帮忙,便退出去,别在这里碍事。”

我轻笑着摇头,陷入权势陷阱的人怎么会轻易收手,倒是我痴了,我将那支珠钗插进禾卿的发髻里,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很好看,去吧。”

那日傍晚我在房中的树下打着瞌睡时,听到人来通传说表小姐游园的时候落湖了,皇帝陛下亲自跳进湖中将她救起,眼下坐着御辇回府了。

我翻了个身,继续睡。

那以后,太后召岑禾卿入宫相伴的手令便一封一封地传入府中,往日这样的殊荣却是我的。

众人看我的目光逐渐微妙了起来,我倒也不在意,只岁月静好地翻着话本子。

三月倏忽而过,岑禾卿在宫中待的时间越来越长,而岑家的封赏也越来越多。

父亲加封一等公爵位,世袭罔替,母亲加封正二品诰命夫人。岑禾卿册清河县主。

父亲腿脚不好,上朝的时候甚至能被皇上特地恩准赐座于朝堂。

坊间还有传言说,岑禾卿被皇上留在宫中实则是早同皇上做了夫妻了。宫中流出的如云眉与娇棠髻,是皇上亲自为岑表小姐描眉梳鬓而来的。民间竞相模仿,只求如岑家女儿一般的好姻缘。

一时之间,京城大街小巷,竟都是如云眉和娇棠髻。

而之所以迟迟未曾有封后的旨意是正赶上了先皇的斋月,当今圣上是个有孝心的。

岑家声势一下子达到了顶峰,坊间都说,还没见过哪家的女儿得皇上这样上心呢,哪怕是从前岑家的大小姐也不曾有过这般的殊荣啊。

我院子里的丫鬟都急得不得了,我却约束着不允许她们出去乱说。

一日萧皖唤我入宫,我在御花园经过的时候遇见了岑禾卿,倒不想,她如今的样子和刚进京时候局促紧张的模样完全不一样了。

她发髻高高梳起,长眉入鬓,面上尽是趾高气扬,手里执着一把精巧的小皮鞭,脚旁跪着一个小声啜泣的宫女。

那宫女身子抖如筛糠,不停地哭着:“小姐饶过奴婢吧,奴婢不是故意要弄脏小姐的鞋面的,奴婢帮您擦干净。”说着,那宫女跪着上前走了两步,要拿袖子去给她擦干净鞋子上小小的一点汤汁。

岑禾卿厌恶地退了两步,语气不耐烦地道:“这鞋面是谦哥哥寻了蜀锦特地给我制的,哪容得你一个贱婢玷污了它。”

那宫女哭着:“小姐说打说罚,奴婢都认,只求求小姐放过奴婢的家人,他们是无辜的。”

岑禾卿脸上流露出一抹恶*的笑来,刚准备开口,却看见我站在一旁,巧笑倩兮:“表姐。”

我见了她轻轻点头算作是打招呼了,她却不肯放我走开,笑得得意:“表姐,你也来评一评理,这婢子竟敢玷污了谦哥哥给我的锦鞋,你说,该罚不该罚。”

我瞧着那小宫女,便问了一句:“她做了什么你要这样罚她。”

“这贱婢走路不看路,端着满满一碗汤还低着头走路,竟敢撞上了我,污了谦哥哥赠的锦鞋鞋面,自然该死,连带着家里人都该被发配去边疆做奴隶。”

她脖子梗起,志得意满得一丝也看不出昔日谨小慎微的样子。

我看着她,笑了。

萧承谦真是好手段,这样无声无息地毁掉了一个人。

岑禾卿却不明白我在笑些什么:“你笑什么!”

“在外你需得称皇上一声,陛下,直呼皇上名讳,是大不敬。”

她高高地抬起了下巴,娇矜地笑:“我当是什么事呢,那是谦哥哥特许我的,谦哥哥说了,独我一人可以不唤他陛下。我与谦哥哥之间,若是讲究这些虚礼,那便生分了。”

我淡淡一笑:“是吗。”

她理直气壮地回答:“那自然!”

“卿卿。”

岑禾卿满脸欣喜地转过头去,扑进来人的怀抱里,娇嗲着声音:“谦哥哥,还好你来了,不然卿卿就要被欺负了。”

我对上萧承谦的目光,忍住嘴角的笑,给他行礼:“见过皇上。”

萧承谦似是看也没看我一眼,带着岑禾卿转身就走了。

我蹲下身子去看那个小宫女,触及她楚楚可怜的目光,叹息一声:“去找明成公主吧,就说我说的,连夜出宫去,带着你的家人,走远些。”

小宫女在背后拼命磕头:“谢小姐大恩大德。”

5

中元节为亡灵祈福时,听闻万佛寺外那条护城河有满河的花灯,如星子遥坠,我便戴了帷帽,去凑上一回热闹。

刚将荷花灯放下水,打算双手合十祝祷,来人便舀起一手水,将我的花灯推得远远的。

我恼怒得也舀了一手的水,正正扑在他脸上:“萧承谦!”

来人正是萧承谦,此时他没有在宫里那副冷峻帝王的模样,嬉皮笑脸地凑到我跟前来:“这是哪家的小娘子生得这样美貌,简直叫人一见倾心呢。”

我慢条斯理地在河岸坐下,这会儿已是深夜,人少,我便不顾忌地将鞋袜都脱了,光着脚踩水玩。

嘴上也不饶人:“你那位心尖尖上的姑娘呢?今日怎的没跟着来?”

萧承谦笑嘻嘻的也跟我一起坐下来:“你要这么说,我可当你是在醋着了。明知我今天约的是你,又哪来什么别的姑娘。”

我继续踩水,嘴角笑着:“我可没醋,反而瞧着有趣得紧,温香软玉在怀,不知圣上可还受用啊?”

萧承谦气不过,又舀起水来泼我:“你还好意思说,不都是你出的好主意,叫我疏远你,叫人瞧见我们之间的嫌隙,呸!你倒是清闲了,可苦了你爷爷我了。”

我好言好语地劝他:“哎哟,爷爷您可再忍忍吧,不差这一时一刻的,马上就能收网了。”

这番软话让萧承谦颇为受用,玩闹了一会儿却又皱眉:“你玩会儿就差不多了,今儿中元节呢,小心满河的**把你拖下河底去做俏媳妇。”

闻言我嘴角的笑意收了,脚也拨不动水了,出神地望着满河明灯:“真被**拖去,倒好了。”

萧承谦自知说错话了,也不开口了。

盛夏夜里,背后又是葱郁的山林,蝉鸣很盛,一时安静得不行。

那年,闽南倭寇上岸,切断了闽南的咽喉要道,将闽南隔成了一片孤城,闽南急需强援的消息传进京来的时候,是三更天。

乔家与岑家是姻亲,闽南官府里的斥候都已经牺牲在战场上了,是乔家的暗卫九死一生将消息送到了岑家,恳求岑家立即进宫面圣,援助闽南。

我急得火烧眉毛,父亲母亲却稳坐如山,说此时夜已经深了,不好打扰皇上太后休息。

看着他们淡漠的脸,我一下子明白了。

未来太子的外家,只需要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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